天刚亮,就有小厮驾着车赶到了裴府,门房伸头望过去,并不是裴宪派来的人,而是卢家从兖州郓城送来的生辰贺礼。
今日是雨轻的二伯母卢敏的生辰,卢敏正是卢琛的堂姑,身在兖州的卢琛就命人备上了贺礼,加快送到洛阳来。
雨轻正在裴潭和周甯这边用早饭,裴潭饮食清淡,早上多是以面片汤为主,而周甯喜欢喝豆粥搭配蒸饼,不过今早雨轻给他们准备了油条和胡辣汤,还有一盘开胃小菜,自制酸黄瓜。
裴潭还是第一次喝胡辣汤,当喝第一口时,险些被那股辛辣味呛到,浓浓怪味简直让他难以下咽,他皱眉道:“你说这是牛肉汤的改良版,我看分明就是失败的实验品。”
“能从四叔口中听到实验品这三个字真是稀奇。”
雨轻用筷子夹起一根油条,在胡辣汤里泡了一下,然后吃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周甯早就在李瑛那里陪着雨轻喝过胡辣汤了,已经习惯这种味道了,便主动夹起一根油条,放进裴潭那碗胡辣汤里泡了一下,含笑道:“夫君,这样搭配起来才好吃,我都递到你嘴边了,你就赏脸品尝一下吧。”
裴潭白皙如玉的脸庞瞬间变红了,三十多岁的英俊男子处处都能散发出迷人的魅力气息,裴潭相较裴頠,更显冷峻深沉,也许他看着很是理性,那是因为他刻意的把自己感性的一面隐藏了起来,然而在面对他所爱的人,他的内心却是很柔软的。
雨轻在旁聆听着他们这对恩爱夫妻轻松惬意的谈笑,脑海中却慢慢浮现出去年冬天下大雪的情景
她就站在梅树下,望着各房的孩子们围在一起堆雪人,当时的她并未披着狐氅,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正好被裴潭看到了,板着脸说了她一通,最后却把自己身上的玄色狐氅给她披上,又握着她稍显冰凉的手,轻叹一声,目光里透着疼惜和怜爱。
“雨轻,你想念你的父亲吗?”这是裴家人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到她的父亲。
雨轻不禁愣住,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因为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有着不可告人的身份。
“我从来不否认他的才华,但是身为庶族,他不该怀揣着那样的野心,更不该和裴氏之女有任何瓜葛,事已至此,再谈什么是非对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裴潭牵着她的小手,走出那片梅林,最后幽幽说道,“雨轻,我希望你忘记过去,那段过去根本不值得回忆,你只要记住,你是裴家的人,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将来。”
其实裴潭在很早以前就见过雨轻的父亲,甚至还和他有过一次激烈的争论,就是因为那次争论,让裴潭的心动摇了,或者说他被那个人巨大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于是他放走了裴若澜,成全了他们。
裴潭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可当看到雨轻出现在裴家的时候,他认为自己错了,雨轻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女,所有的惩罚都降临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他对雨轻冷漠,不敢靠近这个孩子,是来自内心的自责与矛盾,可当发现雨轻在面对所有蔑视和责难时,始终保持着无比坚强的内心,选择乐观积极的活着,这让他再次想起了那个人,雨轻的性格和那个人真的很像。
“雨轻,你不好好吃饭,又在发呆了。”周甯瞥了一眼裴潭,笑嗔道:“不过你今日怎么也是心不在焉的?道儒回清河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来,难道又是跟着阮修去游山玩水了?”
裴潭笑了笑,说道:“道儒应该是去了魏郡,好像在那里置办了一些田产,他在信上说,邺城新开了一家酒楼,就是菊下楼的分店。”
雨轻低头喝着胡辣汤,完全不理会裴潭说的话,裴潭却拿筷子夹起一块酸黄瓜,放进她碗里,没好气的说道:“我已经答应伯威了,在避暑山庄的那段期间,你的课业不可荒废,每日都到我这里背诵,若有背错,就罚抄一百遍。”
“四叔,怎么还加倍了呢?我之前只要罚抄五十遍就好了。”雨轻小声嘟囔道。
“我怕你抄写的太少,记不住,而且你都想着在外地开分店了,那就说明你还是太闲,所以只能加倍抄书了。”
雨轻分外沮丧,心中暗想,都怪悦哥哥,非要在信上说什么分店的事情,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四叔和五叔不喜我沾染商贾之气,我的避暑之行,恐怕要成为抄书之旅了。
“雨轻,待会我们去大房那边看看,荀家人和羊家人应该都会过来的,想必今日会很热闹的。”
周甯放下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唇角,笑道:“待字闺中的女儿不学女红,天天逼着她背书,你和五弟还真是会变着法子为难人,雨轻,你也不用太认真,有我在,保准不会让你罚抄这么多遍的。”
裴潭摇了摇头,因为周甯总是惯着自己的孩子,对雨轻也是如此。
这时,有管事过来回禀说荆州刺史周伯仁来信了,周甯是周伯仁的妹妹,虽然周甯是周浚嫡妻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