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明摇头苦笑,转身走至自家牛车旁,却见好几辆牛车正陆续朝这里驶过来。
当为首的牛车停下来,阿九便上前掀起车帘,笑道:“季钰小郎君,这就叫随行护卫把药材搬过去吧。”
郗遐点点头,似乎并未想要下车,不过柳宗明正含笑望着他,他顿觉奇怪,遂跳下牛车,走了过去,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笑问道:“你是不是柳家的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柳宗明好奇的问道。
郗遐微微一笑,说道:“我听陆大人说,这几日可能柳家的人也会到泰山来,你这样乔装改扮,也是难掩你的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在下柳安,字宗明。”柳宗明略施了一礼。
郗遐听后哈哈一笑,“原来你就是那个有爱美癖好的柳宗明,今日竟穿成这样,岂不是异常的难受?”
柳宗明尴尬一笑,原来他性喜华服,衣裳必颜色鲜亮,膏泽脂香,早暮递进,爱美的行为更甚何晏,他对美的追求不止是自身的装扮,就连对他的牛车也非常的挑剔,多是以香车为主。
这时,郗遐见车上的药材已被全部搬走了,便说道:“柳兄,我还有事,改日再叙吧。”说完就坐回牛车,放下车帘。
牛车掉头,渐渐驶远。巴童上前说道:“这人真是好生放肆,也不自报名姓,竟还——”
“无妨,我会在泰山多留几日,也好看看他有多少能耐。”柳宗明笑容有些阴冷,拂了拂衣袖,自回牛车上去了。
城西五柳街上,多是气派的府邸坐落于此,唯有一处很小的宅院,夹在其中,看着有些奇怪。
一辆牛车驶至这宅院门前,下车之人却是陆云,他负手望向四周,不觉发笑。
这时,郗遐也疾步走来,施礼道:“陆大人,我刚才出城看到柳宗明了。”
“季钰,这就是汪长史所住的宅邸。”陆云淡淡说道。
郗遐微微点头,示意小厮前去叩门,须臾,门便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年迈的仆人,躬身施礼,并不说话,只是打着手势。
“原来他是个哑仆。”郗遐摇头笑了笑。
陆云则大步迈进去,眼前这个小院子里除了一张石桌,一小片菜地,还有晾晒着的粗布衣衫,再无其他。
“爹爹,我饿了。”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满脸委屈的走出来,身边站着的正是汪京。
当汪京望见陆云他们,赶忙迎上来,躬身施礼道:“不知陆大人和季钰小郎君莅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
“汪长史,这是令郎吗?”
陆云说着就招手唤男孩走近些,然后抚摸着他的小脸,笑道:“你方才说饿了,刚好我车子里还有一些糕饼,你自己去拿吧。”
“陆大人,下官惭愧。”汪京颔首道。
“汪长史为官清廉,我甚是钦佩,不过孩子禁不住饿,汪长史作为父亲可是失职了。”陆云含笑说着,然后走入厅中。
郗遐望着那男孩欢快的跑出去,随之淡淡一笑。
“汪长史,好歹你也有朝廷发放的俸禄,何苦把自己弄到这般境地?”
郗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竟发现衣服上还缝着补丁,不禁又是摇头叹息,缓步走进去。
汪京面色平静,也快步走进厅内,上前躬身为陆云倒茶,讪笑说道:“家中并无多余的仆婢,只有一年迈的哑仆,让陆大人见笑了。”
“听府衙里的人说,令夫人已卧病多年,可有找高明的大夫来为她诊治?”陆云关切的问道。
汪京面露苦色,摇头道:“请了许多大夫,都是无用,她一直身子孱弱,只能慢慢调养了。”
陆云宽慰道:“汪长史勤于公务,哪里有时间顾及到妻儿呢?不如你暂且告假一阵子,你手上的事情可以移交给李从事处理。”
“这......这怎么可以?眼下正是赈灾用人之时,我岂可因个人私事而耽误——”
“汪长史,你是觉得李从事不堪重任,还是说府衙缺少了你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陆云面色一冷,目光扫过他,带着几分疑惑。
汪京垂首,声颤:“下官不敢,只是唯恐不能为大人分忧。”
“汪长史也该好好休息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过两日的赈灾义演你还是可以过去捧场的。”
郗遐踱着步子,笑道:“对了,我已经发现了府库的秘密,相信赈灾粮马上就能找回来了。”
汪京错愕不已,喉咙有些发干,自己端起一杯茶喝了好几口,然后笑了笑,“季钰小郎君果然聪颖过人,这么快就能破案了。”
陆云起身,淡然说道:“我们叨扰已久,也该回去了。”说完负手走了出去。
郗遐又看了一眼汪京,然后笑了笑,拂袖而去。
他们二人坐上牛车后,便朝羊太守府上驶去,车内,郗遐恣意笑了起来,“陆大人,你说他相信了吗?”
“像他这种人,可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更不会轻易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