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那个小郎君我是见过的,有些腼腆。”桌旁有几名小厮正在炙肉,羊嵘接过左芳递过来的一串炙肉,轻轻吹了吹,咬了一小口,咀嚼几下,然后继续道:“不过那次见他言辞凿凿的与人争辩,也是很厉害的,荀哥哥当时就甘拜下风。”
庾萱这时也喝起豆粥来,眨眨眼睛,想起一事,笑道:“对了,他有一次还把玥姐姐气哭了,说她连白海棠都未见过,如何能品出海棠之风雅,亏了郗哥哥不在,不然肯定又是一场风波。”
左芳又递给雨轻一串炙肉,抿嘴轻笑道:“其实我看张家小郎君还算行事谨慎,从不张扬,大有张司空之风范,不过若有人故意寻他的麻烦,他定会让那人自食恶果,所以自然也无人敢触怒他了。”
“可玥姐姐没有招惹他吧?”庾萱歪头问道。
左芳并未回答,羊嵘放下筷子,笑道:“还不是因为郗哥哥先招惹人家的,玥妹妹那天偏偏又撞到人家身上了,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张家小郎君算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吗?”雨轻托着腮帮子自语道。
荀宓靠过来,悄悄问道:“温室大棚是何物?”
她这么一问,旁边的庾萱和羊嵘都拿目光望着她,雨轻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想了一会,笑道:“一种玻璃温室,适宜植物生长,能够控制温度湿度和光照,就像培育蘑菇就需要这种温室大棚,不过先要造出毛玻璃才行。”
“毛玻璃是不是........就是那种从西域来的琉璃,我见过一次,晶莹剔透,像五彩斑斓的冰一般。”
羊嵘说完,雨轻笑了出来,“类似吧,不过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总之这个制造过程是很复杂而艰巨的,能不能造得出也是另说呢。”
“我很期待。”荀宓微微一笑。
几人正在说话,左媛这时朝这边走过来了:“姐姐,母亲有事叫你呢。”她近日染了风寒,卧床几日,今天气色才好些,看到这些姐妹,便说了会闲话,然后和左芳径自回东院去。
用完午饭,姐妹几人也各自回府,临行前还相邀她们过几日去城郊观看足球比赛。
申时已至,惜书步履匆匆走进书房,将书信递与雨轻,然后自己站立一侧,小声道:“雨轻小娘子,今日他们的队服已经赶制出来了,怜画已经去绣坊取了,队徽也是按照图纸上画的样子绣制出来的。”
“嗯。”雨轻展开信纸,略看几行,皱紧眉头,太子司马遹自上月伤寒后虚烦不得眠,细想来古人的压力不比现代人少,何况在贾后监视之下的生存如何能够心神安宁?
“惜书研磨。”雨轻淡淡说道,已经伸手拿过来一叠左伯纸,单手支颐,一缕午后的阳光洒进窗子,斜斜的映在云母屏风上,仿佛瞬间笼罩在耀眼的金粉下,幽静的室内,只有她们主仆二人。
雨轻想起前世里看到的有关治疗失眠的中药方子,有这样一个方子比较特别,是来自宋徽宗时期的《圣济总录》:酸枣仁三两,麦门冬一两,地骨皮一两。将它们搅拌成粗末,混匀,每次用上一点,加上三片生姜水煎取汁服用。
她笔下的小楷娟秀古雅,寥寥几行说尽宽心的话语,好似‘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附上药方一剂,但愿能缓解他的失眠状况。
惜书探过身瞧了一眼,笑道:“雨轻小娘子真是博学多才,连医书都涉猎了。”
“偶然想起的一个方子,”雨轻手中拈着毛笔,沉吟道:“失眠多是心病,这些人大都追求完美,对人对事不允许自己犯错误,遇到压力硬撑着,久而久之就睡不着了。吃再多的药总是无用,心病还用心药医。”
“那么这个药方岂是也无用?”惜书不解。
雨轻倒也是摇了摇头,“也并非全无用处,吃药其实是心理作用,潜意识也可以影响人的身体状况,但是这些并不绝对,只能说有时候对有些人有效,不是所有时候对所有人都有效。”
惜书微微愣了愣,随后笑道:“这也算是‘自我安慰’了,雨轻小娘子不是常说‘精神大于物质’,此理与之相通。”
“好个聪明的丫头。”雨轻笑着望定她,“悟性高,心也细,不愧是墨瓷姐姐选中的人。”
“雨轻小娘子又在夸惜书了。”怜画这时与香草梧桐正经过窗下,她们手里还捧着一些新制的队服,步子加快,旋即进屋去,将队服搁在案上。
怜画上前开口道:“雨轻小娘子,我与香草她们已经把队服取回来了,一套是黑白粗条纹衫,一套绀青衫,总共二十八套,剩下的都交给阿杰去统一分发了,这两套请你过目。”
雨轻抚摸着绣在上面的队徽,黑白条纹衫上绣着的是双鹤衔旗,绀青衫上绣着的则是四叶草,绣工精致,她点头笑道:“这项任务办的不错,大家都有赏。”
“谢谢雨轻小娘子。”怜画朝着香草她们挤眉弄眼,似乎还有事情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