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户城中。
颜思齐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从林旭上船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马尼拉的航线上已经传来消息,有两艘福建的商船被荷兰人和英国人劫了。
劫中国船,不必像劫葡萄牙船那样,还要遵守十二年停战协定,需要杀的一个不留。
劫中国船,反倒是要让中国船主把恐慌传递回去。
若是无人知道是荷兰人英国人劫的,反而起不到震慑他们不去马尼拉的作用。
现在颜思齐和李旦的货船还在台湾,不敢起航去马尼拉。
“爹爹,你整日在盼也没有用。茶不思饭不想的,难不成就能让原来五成的事,变成十成?”
颜沐瑶不是很理解父亲焦躁的心情。
不是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而是想不通愁眉苦脸又有何用。
颜思齐哀叹道:“我出海这么多年,除了最开始那几年杀人逃亡的日子,还未曾如此不安过。那林旭虽有本事,可这件事做成还是太难了。”
这几日颜沐瑶就总听父亲提及林旭,问道:“你这些日子说了他好多次有本事了。就是那日那个光头像是和尚一般的人?”
“他不是和尚。”
颜沐瑶哼哼笑道:“父亲不是准备他做成了这件事,就把我嫁给他吧?要不然如何非要告诉我他不是和尚?”
这话若是在陆上的诗书人家后院闺中说出,怕是这女儿也不能要了。
可在海贼女儿说来,却也没什么。
颜思齐嘿了一声,看看女儿道:“我倒是没那么想。日子还长。”
颜沐瑶撇撇嘴道:“长不长的,也盼着父亲早做考虑。”
“若不然父亲就再娶个小的,给我生个弟弟,日后也好继承家业。”
“若不然,可就要逼着女儿将来上船,找个七八个姘头,镇住场面。我终究是个女子,真要是让我继承家业……那武则天还不是要靠面首嘛。”
她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家,开口就是姘头、闭嘴便是面首。
就算是生在海贼家里,颜思齐也听得刺耳,不由皱眉。
颜沐瑶见父亲皱眉,却不以为意,说道:“有些事,父亲就是想不清楚。”
“父亲给我找个没本事的夫家,那父亲的产业,将来都要被外人夺了。凭我个女儿家,若想在海上站稳,不找姘头当帮手,我能怎么办?海上又不是没有女船头,她们怎么干的,怎么稳住船上事的,父亲不是不知道。”
“若是父亲给我找个有本事的,入赘到咱家。日后父亲老了,那人家就乖乖随咱们的姓?我又是个容不下别人的性子,到时候怕不是要先除掉我这个妒妇。”
颜思齐听了这一席话,心里也是有苦难言。
自己当年在海上争斗的时候,伤了身体。
之前就这么一个女儿,之后是真生不了了。
他这么大的家业,虽说现在正值壮年,可也确实该考虑日后的事了。
就这么一个女儿,那就不可避免要成为一种交易的筹码。
女儿是个聪明的,很清楚这一点,也从不做那些闺阁小姐遇书生的梦,心里更有打算。
见女儿今日把这件事说透了,颜思齐便道:“你想怎么样呢?”
颜沐瑶淡然道:“若真是为我好,父亲过继也好、再娶个也好,总归是给我来个弟弟,能继承家业。我自找个对我好的嫁了,手里面有嫁妆,家里说话就硬气,也免得受气。”
颜思齐心想能生的话我早生了,嘴上却道:“你倒是喜欢什么样的?我认得的,都是海上讨生活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汉。难不成我要去大明劫个书生?”
颜沐瑶不屑道:“书生?父亲莫不是话本小说看多了?再说了,海上讨生活的,也未必就都是糙汉。”
“我前几日和翁家姊妹玩的时候,便看到个人。弹的一手好吉他,人长得也好,谁说海上讨生活的都是糙汉?倒是父亲整日念叨的那个林旭,光头豪横的,看着倒像是个糙汉。”
提到林旭,颜思齐笑道:“那姓郑的小子固然是个人物,可林旭也不是糙汉。这人心思不小,也是个人物,只是不知道这人秉性到底如何。日久见人心呐。若说起来,你李伯伯家倒是个门当户对的。只可惜国助早就娶亲了。”
说起李旦之子李国助,颜沐瑶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道:“就算他没娶亲,门当户对倒是了,可我看,李家哥哥不得行。”
“怎么说?”
“李伯伯之前吃过苦,到了平户后也不让国助哥哥出海,只是坐在平户。李伯伯收些义子,去帮他跑海。他若在,怎么都好说;他若不在,国助哥哥能管得住那些船头?”
颜思齐笑道:“女孩子家,懂什么?”
虽是这样说,心里却很是认同女儿的看法。
李旦之前吃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