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静悄悄地过去十余日。
薛蟠一直在家里办公,偶尔也去古董店看一眼。
他所要做的,不过是把握一个大方向,更具体地还是要放手给叶长宝等人。他不想再像上辈子那般忙碌了,很多事情,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事情当然也并非一帆风顺。
现在古董店里,主要面临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随着名气越来越响,来鉴宝的人流逐渐到了一个顶峰,虽然拿来的东西大部分都不怎么值钱,但是这个量冲下来,薛蟠给古董店的十多万银两也逐渐见了底。
若想收网,他还得去借五六万回来做底,这事是在他预料之内的。
第二个问题则更为出人意料和头疼。
近几天古董店附近出了一班流氓,他们也不进古董店找茬,只是在附近截住一些鉴宝的人玩横的,而且是专挑好欺负的下手。
目前已经有不少人被当街当巷抢走了古董,更有甚者,在家把宝贝藏好,高高兴兴地睡觉后,当晚就失窃。
报与官府,那里的官差却个个都和稀泥,再不甘心也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开始有声音说这班人是薛氏古董行雇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为的就是要走大家手中的宝贝。
薛蟠对此事置之不理。
他充分吸取了上次刘三的教训,知道这伙人不能贸然去动,否则就是捅了马蜂窝。
再加上这鉴宝的事再过几天就到下一阶段了,于是他便决定忍下来。
时间又走了两天。
时近中午,薛潘在书房伸了个懒腰,打算带几个小厮出发去古董店。
香菱嘴里嚼着东西,一只手摁着眼睛,不知道在做什么。
薛蟠看了她,她也看着薛蟠,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香菱才红了红脸,小声道。
“少爷,我右眼皮跳哩。”
“跳就跳呗,跳累了它自己就歇了。”
“不是啦,人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我觉得今天运气会不好啦。”
“瞎说,我这几天左眼皮一直在跳,钱却花得跟流水似的,这东西不准。”
“哦……少爷要去古董店?”
“嗯。”
“少爷你没吃早饭呢,我给你包拿几个枣吧。”
香菱拿出张细绢淡蓝手帕,打开小吃盒,给薛蟠包了五六个小枣零嘴,想了想,又道。
“少爷,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陪我去做什么,乖乖在家啦。”
薛蟠揉了揉香菱的脑袋,开了书房门,却见了宝钗和黛玉走来。
“薛大哥!”
“早啊,林妹妹。”
“呵,还早呢,日头都快上三竿了。”
林黛玉笑笑,又抬头问道。
“薛大哥你要出门吗?”
“嗯。”
“……哦。”
微微有些失望。
这些日子薛蟠的书房成了她每天都要来地方。
薛蟠买书并无顾忌,四书五经、志情小说、甚至一些奇淫怪书都有,这些书她是万万不敢带回去看的,也只能在书房里若无其事地翻几页。
若是宝钗、香菱在,倒也能说些闺房话。
可若是薛蟠也在,那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薛蟠虽总在一旁写写画画,但问他两句,他也能一心二用地答,而且学识渊博、见事宽广,说话并无太多顾忌,想到什么,也就说什么了,偶尔说了些越礼的话,就会看看自己,眨眨眼睛说声抱歉。
和他相处起来是很轻松的,什么书都能看,什么话都能说,看书入神的时候,盘腿坐着也行,趴着也可,他从不在乎,还会笑着说以后要在书房弄张床。
有时两个人能就一本书旁若无人地聊一下午,听得香菱和宝钗在一旁直吐舌。
那时好像她不是什么林家大小姐,他也不是什么薛家公子,两个人就是因为看过同一本书,就这么简单愉快地聊起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能从《西厢记》扯到《道德经》,又从《论语》聊回到《长生殿》,说着笑着,就能遗憾地看到夜幕轻轻将窗户里的光盖住。
这时候她就该走了。
然后心里会偷偷盘算,薛蟠一般什么时候在,有时候算准了,见了他就会不自主地高兴起来。
可有时候算不准,便得失落一小会儿了。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倒是紫鹃叹气个没完。
风微微吹乱她的刘海,掩住了几缕少女心思。
薛蟠见林黛玉有些失神,举了举手中的帕子,笑道。
“猜一猜里面有几颗枣,猜对了就给你吃,猜不到可就没了。”
“哼,小气鬼。”
林黛玉揪揪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