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薛蟠走出梨香院,一袭白袍。
香菱和薛蟠相处了一阵子,审美逐渐上线,知道自己爷最不喜欢一串一摞的,故把玉佩、长命锁、浅金圈等等配饰都一并省了,只拿一浅蓝发带给他束了头发,给他配了一身雅白。
稍微一收拾,本就长相不赖的薛蟠出门就像个文弱的翩翩公子。
离梨香院越远,薛蟠的腰杆就挺得越直,等转过街角,乖宝宝的弱气马上下了去,昂首阔步,一股英气自然而然地上了眉梢,任谁见了都要夸句好个虎虎生威的少年郎——如果后面的下人没有个个都凶神恶煞地拿根棍的话。
薛蟠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过了街市,来势汹汹,路人纷纷低头避让,顺带心里暗猜,又是哪个纨绔去青楼寻仇。
过得街市,耳旁的吆喝声逐渐散去,薛蟠一行便到了颇为宁静的店街。
刚踏步上前,就见王安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从“冷氏古董行”里扔了出来。
留了长须的冷子兴不耐烦地在店门口摆手。
“去去去,若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可就去请官府的人来了。”
“呜呜,冷掌柜的,你就把那些古董还给我们吧。”
王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住冷子兴的大腿。
“你要不还我们,那薛少爷怕是真要把我们打死哩,我愿还你原来两倍、不,三倍的钱,求你……”
“哼。”
冷子兴一脚将王安踢开,冷言冷语道。
“那些古董莫说是三倍的钱,就算你给我十倍的钱,也绝赎不回去。
你真想要回去,便当买卖做罢。”
“冷子兴!你做人可不能太绝情!”
王安旁边一个同样来求的小厮忍不住了,叉腰破口大骂。
“当初若不是你腆着一张脸来求我们,我们又岂会那些古董卖给你?
如今你是吃完屎的狗,翻脸就不认主人,竟就一样都不肯还给我们?
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那镇店的古董十件有八件都是我们贱卖你的,便是上了官府也是我们有理!”
各号路人见有热闹可凑,也都停下指指点点。
冷子兴一点不虚,冷哼一声。
“王二,你说我镇店的古董十件有八件是你们的,可有证据?
若是没有证据,我可报关说你信口雌黄,含血喷人了!”
“你!”
“都不要吵了,当街当巷的,徒惹笑话。。”
一道声音响起,几个魁梧的下人分开围观的人群,一袭白袍的薛蟠迈步进了来。
古董店的伙计便立马住了口,弯腰站在他身旁一侧。
冷子兴眯了眯眼,摸摸胡须笑道。
“薛少爷?”
“正是,敢问是冷掌柜?”
“不错。”
“贱卖古董给你一事,我知道王安他们一无凭据,二无凭证……”
“哎哎哎,薛少爷莫要乱说,你店里的伙计可不曾贱卖古董与我。”
“贱不贱卖,你心里没数?”
“笑话,我心里能有什么数?”
“这样吧,冷掌柜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自认吃亏,以双倍价钱赎只买回去一半,你看可行?”
“不可行。”
冷子兴摇头。
“我冷子兴做生意向来清清白白,薛少爷若仗着家大业大,强抢我一半古董去,我也是无话可说。
可若是非得冤枉我是拿了你们的东西,即便是告到官府里,也是另一番计较。”
“那便是不饶了?”
“无可饶处,从何说饶?”
“嗯。”
薛蟠点点头,脸上也不恼,又拱拱手道。
“听闻冷掌柜是我姨娘王夫人家周瑞的女婿……”
“哎。”
冷子兴伸手截住薛蟠的话头。
“少爷不知,生意场上无亲义?”
“哦,那是我孟浪了。”
薛蟠甩甩袖子,行个小礼后,对旁边人喝道。
“都不许再闹,跟我走。”
众小厮垂头丧气,听话地跟上,行人见没有好戏看,也渐渐散开。
冷子兴看着薛蟠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他不是不怕薛家,也不是有什么大背景撑腰。
他今天之所以敢这么欺侮薛蟠,一是诚如他自己所说,即使告到官府去也是他占理。
卖给他的东西就是卖给他了,贱卖也是卖,哪有说赎就赎的道理。
二则是因为那些古董确实极其名贵,就拿那“金彩镂空嵌玉转心瓶”来说,他当初不知觊觎了多久才骗到手,连卖都不舍得卖,如今薛蟠想要赎回去当然是门都没有。
至于三嘛。
冷子兴摸了摸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