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崎行事向来果决,在宗人府拟订的吉日中最近的便在三月后,他差人送了红筏来,问过姜问之同意后的第二日,便亲自带着聘礼来到了姜府。
二百八十抬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更有黄金万两从摄政王府上一一抬来,十里红妆不外如是。
足见摄政王家底之丰厚,百姓无不惊叹。
而这一出也让太后和少帝措手不及。
摄政王权势滔天,婚姻大事自然由不得他们插手,他们无可奈何却仍不免暴躁。
长乐宫里又摔碎了无数器皿。
“该死的孽障!该死的姜问之!”
过礼之日,姜幼胭是不用与宇文崎见面的爹爹和哥哥在前厅与摄政王商量,姜幼胭便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躲清闲。
此刻她正坐在后院秋千上轻轻晃着,手里剥着葡萄。
婆子和丫鬟都被她打发去了外面,反正是在自家府,无需注意些什么。
姜幼胭如今的政治觉悟不敏锐,姜问之和姜暮笙也不会把心烦的事对她说,因而,即便心底隐约不安,但又沉浸在家人团聚中的欢喜中。姜幼胭自然不曾发现自姜问之出狱后朝廷中的暗涌。
再则,即便现代一行,姜幼胭虽然性子比以往要沉稳不少,却依旧有着这个年龄的天真烂漫。
姜幼胭晃着攒珠绣花鞋,秋千轻微地摇晃着。
腿上抱着装葡萄的小碟子,手里剥着葡萄,她手上剥得不快,紫色的葡萄皮落在洁白的指上,汁水莹润了她的指尖,一口一个,神色淡淡,有些百无聊赖。
摄政王走近院子时便看到她这般姿态她并未发现自己。
他是特意来寻她的。
等姜幼胭剥完了碟子里剩下的几颗葡萄,把碟子放在了秋千上,拿手帕擦了擦上,从秋千上跳下来时,这才看见了宇文崎。
他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眸光清冽,一身光华摄魄,摄政王好紫服,今日便是一身暗紫色的蟒袍,逆光之下,衣袍上的金蟒愈发狰狞而威严。
与大哥哥相似的脸气质却格外不同。
摄政王权侵朝野,野心勃勃,狼子野心日月可昭,这向来是朝臣对他的评价。
若是旁的闺秀见了他怕是要抖如糠筛,姜幼胭并不怵。
姜幼胭心知他对自己无害。
即便经过现代文化的洗礼,了解他们向往自由和热爱的恋爱观婚姻观念,姜幼胭对古代的婚姻观念也不排斥,不会有什么我的婚姻我做主的先进想法。
她喜欢现代,但也爱有父兄所在的古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女儿家都是要嫁人的,这个想法在姜幼胭这个时代根深蒂固。
姜幼胭早知道自己总会要嫁人的,比起那些手帕交的期待和惶恐,姜幼胭要心思简单得多,因为她坚信爹爹和哥哥是自己的后盾护会自己无恙。
至今依然这般坚信。
姜幼胭还未开情窦,所以对于嫁给摄政王,她既无惧怕,也无羞涩,自然不会有见未婚夫的情怯。
“摄政王万福。”与摄政王遥遥相望,姜幼胭微微屈膝福礼。
她没有疑惑为何摄政王会出现在这里,也未问院子外的丫鬟婆子为何不通告一声。
毕竟摄政之名威慑在外。
身前的小姑娘年岁身量也娇屈膝低头时摄政王能看见她双螺髻上的珠花轻微的颤动着。
她的动作坦然又磊落。
摄政王本在前厅与姜问之商讨事宜,两人早已达成共识,剩下的只是不愿让姜幼胭婚礼仓促委屈了她。
谷叕莫说姜幼胭未开情窦对于比自己小八岁的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少女,宇文崎也不曾动心。
但姜幼胭于他到底是不同的,无论是她作为自己知己的妹妹,还是作为自己少时浓墨重彩的印象想视为妻子的庇护一生的责任。
因而,共结连理是不可更改的必然,宇文崎也想来寻她,问问她的看法给予适当的补偿。
摄政王点头让她起了身,问了一句。
“你不怕我?”
闻言,姜幼胭抬头看他,目不斜视直直地看过来,倒让宇文崎怔了一下。
眉毛微蹙,腮也微鼓,怎么又是这样的话,姜幼胭无奈地想,好像她就合该怕他似的,因而,她反问一句,“为何要怕王爷?”
为何要怕他?
摄政王微怔,目光望进了她的眼里,清凌凌的,直白的,澄澈的,没有任何隐瞒和谎言。
她是除了姜暮笙,第二个这样问的人,该说不愧是兄妹吗?
但他看着小姑娘还带着婴儿肥的面颊,想她许是尚年幼才无惧,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不怕我是因为我救了你的父兄。”
“嗯,因为你救了我的父兄。”姜幼胭很坦诚,而承认之后,她屈膝腰弯得更深,道谢很是真诚,“谢谢摄政王为父亲洗刷冤屈。”
这个回答真诚得让宇文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