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璃,我一直有问题想问。你为何信我?”
七妄剃度那日说的话,他还记得。“女施主,七妄一心向佛,从未想过与俗世有何纠葛,今日七妄剃度,断尽三千烦恼丝。望施主不再打扰,也望施主早日放下。”
再早些的话,便是那日他得知绯璃对他的感情。
“信女茯苓,求问姻缘。”
来寺里的香客很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诉求,求富贵荣华、求子嗣连绵,或是求姻缘……
院里有一棵树,挂满了红绸带,写满了一树相思。
一日,有个少女来解签。
这少女与旁人并无不同,样貌也不甚出众,可绯璃却记得了她。
因为,她求的对象是个小道士。
她举着签文来解,那日七妄与绯璃刚好在场,绯璃便听了一耳朵。
“法师,我来解签。”
法师问:“施主,所求为何?”
她抬头,眉眼染着清愁,她抿唇:“姻缘。我想知道,我与他是否当真有缘无分。”
“是吉是凶,施主可有猜测。”法师接过签文,却没有立即解答,只是睿智的目光慈爱地看了少女一眼,语气温和慈悲:“施主所求明确,自然,当施主摇下签文时,心中便已做好了决定。”
她抬头,虽然形容略显憔悴,目光却是坚定坦然:“是。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闻言,法师笑逐颜开:“那这签文便是锦添花。经之营之,不日成之。如若汝对他有信心。愿许身,允者一切者。可千方百计接近去,必有大成之时。信之可行也。”
少女本带着忧愁的脸,听了后便云销雨霁,缓缓露出笑容。她说:“我自然是信他的。”
法师道:“那便祝愿施主心想事成。”
“嗯。”少女感恩一笑,又添了香油钱,转身离开,她的裙摆摇曳荡起一抹迤逦的色彩。
绯璃看得入了神。
她的罗裙很美,可她面的笑容更美。
她说她是信他的,她更信的是自己,她相信自己的投之以木桃,必能报之以琼琚,她信任的人不会辜负她的心意。
自那几月后绯璃在虚空寺又见着她。
彼时已物是人非。
而那位姑娘是成功了的。
是时,绯璃刚因为七妄说了一番决绝的话负气而走,却又意气难平,百般放不下,在山下徘徊。
却是又见着了那位姑娘。
她不再是只身一人。
她与另一人并肩而来,并不过分亲昵,可眉目流转间,情意绵绵。
她是成功了吗?绯璃忍不住变幻了模样跟了去。
她瞧见那二人双双跪坐于蒲团之。
“信女,信男前来还愿。”
她成功了。
绯璃没有继续看,她行走至那棵姻缘树下,望着树的红绸。
她的视力很好,瞧见了许多字,或是欢喜,或是纠结,或是惆怅……那面写满了情思。
绯璃徒然生起了摇签的念头。
如那日法师所言。当她拿起签桶的那刻,心下已经明悟。
她自然想求的是签。
无论结局如何,如那日茯苓姑娘所言。
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她定然是不会远离七妄的,即便他说了不再打扰又如何,而且,七妄,当真对她狠得下心来吗?
她突然没了摇签的想法,起身,却是不小心倒出了一支签,她瞟了一眼。
那签文写着:求则得之,舍则失之。
这是提示她,她与七妄并非毫无可能吗。
七妄与绯璃两人并排走着,青衫白袍的俊秀公子,粉裙娇俏的貌美佳人,一左一右,说不出的和谐,一路,男子的话并不多,多是听女孩像小喜鹊般叽叽喳喳的说着,脸挂着笑,温柔而沉溺,女孩只望了一眼便红了面,甜到心里。
话也愈加多了起来,像是想要将这一年未说的话都要补回来似的。
路途很长,尽管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两人也并未感到疲劳。
“法师日安。”
住持正抄写着经文,而一旁的了空则整理着折好的符文,一一做着归类。
“师弟来了,是来取手抄?”明德写完最后一笔,起身净手向书架走去,一边问。
“正是。”明慧点头。
取了手抄,明慧却没有离开,打量着桌的食盒,捏了一块,询问住持:“怎么还剩了这么多月饼?模样也与平日的不同。”
明德跟着捏了一块,看向一旁的了空打趣道:“昨日了空他们用了厨房做的,味道尚可,师弟可要尝尝?”
“嗯,”咬了一口,明慧点头,“味道不错。”
“可要带回去些?”
“住持。”明慧欲言又止。
“怎么?”明德早发现明慧今日有些温吞,若是平日,早拿了手抄尽快回去观摩了,拍了拍手:“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