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妖生漫长,终其一生,所遇之人如砂砾。
也正因为如此,欢喜格外珍稀。
而且,
了空想起自己幼时读过的奇闻异志:鲛人者,水居如鱼,不废织绩,泣泪成珠。生而不辨雌雄,成年后根据意愿,方分男女。
一心只想当将军的少儿郎因爱成了女儿家。
若是小师叔知道,还会坚持认为绯璃只是一时兴起吗?
不自觉间又将纸页蜷曲,指腹摊平时已有裂纹。
了空的目光从嬉笑着对弈的两人身略过,又复安静聆听七妄的领悟。
绯璃靠在偌大的枯树下,眺望着溪水,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她的脸,明眸善睐本是好颜色,偏偏蹙眉瘪嘴一副苦瓜像。
她看了一会儿,微微扯了嘴角,却发现这笑容愈发难看,到底是不再强颜欢笑。
绯璃喜欢与七妄待在一处,即便是生气闹了不爽也不会太久,以往冷战的时长最久不过是半日。
说不清是谁先低了头,只消绯璃讨好地笑笑多痴缠片刻,又或者七妄拿了糖果点心或者只是温和地笑,两人便会和解。
绯璃负气出门时,不是没想过一会儿七妄若是来哄她,定要多硬气一会儿才能原谅他。
但七妄没有来。
等来的是了空。
告别了了空后,绯璃便下山去了溪水,也只有这一处才能让她安心许多。
她坐着,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却是慢慢静下心来,然后也开始思索起白日的争吵。
绯璃自然不是懵懂无知,即便对人间尘世了解不多,却也是狡黠聪慧的,更何况今日与七妄的争吵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
本来只是开开心心约七妄一同游玩,最后却是不欢而散。
追其缘由,却是根本没有理由。
今日的七妄从一开始便有些不自然,他在抗拒她,绯璃回忆着见到七妄时的每一个细节:他打趣她时骤然停顿的尾音、与她对视时避开的目光、说话间那本一直翻着的书本……
以及突然提起的“剃度”话题。
绯璃当时只顾得紧张和气恼,如今想来却处处是破绽。
七妄为什么突然说想要剃度呢?是在她说了“绯璃最喜欢七妄啦,只要七妄在,怎么都不会无聊的”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