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趴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温茹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小朋友仰着脸好奇得问。
“我在看月亮。”男生的声音很温和。
“羞羞脸,大哥哥你骗人,妈妈说你看不见的。”小朋友奶声奶气得反驳,眼里亮晶晶的,童言无忌并没有恶意,他还不懂揭人短处的疼痛。
“嗯,我看不见,”男生的声音依旧温柔,“但我知道,那里有一弯明月。”
“能帮哥哥一个忙吗?”男生弯下腰,声音愈发温柔。
“好呀,大哥哥你说。”小朋友点头,为自己能帮忙而雀跃。
“月亮是什么样子的呢?”男生问他。
“很大,很亮,弯弯的像香蕉一样,大哥哥,香蕉可甜了。”男孩说着说着就跑了话题,“香蕉可好吃了,我还喜欢苹果,葡萄,还有草莓。”
“呀,我忘了月亮了,”小男孩牵住了男生的手,低着头有些抱歉,也许他现在还不懂什么是歉疚,别扭了一下见大哥哥还是温温柔柔的带着笑,又继续讲了起来,“老师说月亮还像镰刀,不过,我没见过镰刀,大哥哥你知道什么是镰刀吗?对了对了,月亮里面还有嫦娥和玉兔,我也好喜欢兔子呀,我养了一只小白兔,可软了。可我生病了不能抱它了。”
他沮丧了起来。
小朋友的想法总是很多,喜怒哀乐也无常。
“没关系的,病好了便能见到它了。”男生安慰他,声音很温柔。
小男孩被安慰到了,又笑了起来,“等我病好了就把雪雪抱给大哥哥看,雪雪是我给小兔子取的名字。”
“好呀。”
后面的话温茹没有听清,她已经向外面走去,只是想着那将是个何等包容温柔的人,他是有光的。
又想起了玊袅眉宇中的破碎,温茹觉得若是那样的人在她身边,也许,她能走出来也不一定。
彼时的温茹又怎会知道自己一语成缄。
“温茹姐。”温茹抬头看了过去。
玊袅抱着两枝向日葵推着轮椅过来,“这是刚到的,很新鲜,温茹姐办公桌上的花该换了。”
温茹接了过去。
又听见玊袅问,“温茹姐刚刚在想什么?我见你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了,本以为是在等一手毛,也没瞧见它。”
“我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温茹见她愣了一下后露出腼腆的笑,微微弯了弯眼睛,笑着又问,“舒朗呢?”
“在里面找花盆,这几盆花长太快了,我想把这几盆换下来。”玊袅指着旁边的几盆格外茂盛而显得拥挤的花。
“我找到了,你看看这两个可以吗?”说着,舒朗便走了出来,抱着两个花盆问她。
“嗯,可以。”玊袅看了下点头。
“温茹姐。”舒朗对着温茹打招呼舒朗的眼睛后来经过手术得以重见光明。
温茹应了声便看见他弯腰低头由着玊袅帮他擦掉脸上蹭到的灰。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花,“谢谢你们的花,我先走了。”
又低声佯装感叹,“狗粮太撑了,吃不下小蛋糕了。”
两个小年轻倏而红了脸。
风卷起一室花香,手里的向日葵也跟着风晃了两晃。
温茹慢悠悠得走,想起了再后来玊袅主动来咨询室时讲的梦:
于黑暗中禹禹独行,步履蹒跚,以为再也走不动了,却看见天上明月皎皎,如水温柔得洒落在她的身上,那里始终有着光,照着人间烟火。
他在梦里,他清楚得知道自己在梦里。
眼前是一大片雾,他往前走,雾气便也往前走,与其说是他在主导,不如说是雾气在推动他向前走。
他看不清两边的情景,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却没有一丝害怕,因为他知道,他的心告诉他他想去那里。
一个院子。
宋君突兀得便到了这个院子里,没有经过任何门,周围雾气未散。
而他向前一步,眼前便开阔一些。
雾气中有着静止的东西。
他向前了一步,雾气散开,是一张石桌以及四张石凳。
他走近了些,才看见石桌面上刻着深浅不一的纹路,有着某种规律。
象棋?不是。
围棋?不,也不是。
是飞行棋。
很特别,这让他不由得弯了唇,眼中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他忍不住伸了手,奇怪的是,他能触碰到棋盘,而这,是以往他不能触碰到的。
温茹正观察着宋君的表情,见到他微微蹙眉。
“怎么了?”
温茹的声音从远方飘来,宋君愣了一下,回答,“我能触碰到东西了。”
温茹:“这里是你的意识领域,你能触碰到一切你想到的东西。”
宋君愣了一下,而后便看见自己手上多了一枚飞行棋。
这是他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