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事儿自然少不了傅声远,小家伙踩着座椅探头往外看,指着广场上拉着的横幅问道:“妈妈,‘扫黄’是什么?”
梁希瞥了一眼那条横幅,“扫黄”“文化毒物”几个字眼映入眼帘,连忙把傅声远拉回来,朝他屁股上搂了一巴掌,“小孩子不要乱打听!”
傅声远一脸茫然道:“妈妈,你不是说不懂就问吗?”
傅松扑哧笑出声来,梁希恼羞成怒,把火撒到他头上:“你还好意思笑!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
傅松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梁希,你别乱扣帽子!儿子的教育一直是你在负责,怎么还怪起我来了?再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呗。”
梁希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你真不要脸!”
傅松嘿嘿笑道:“好像你没看过一样……。”
“我什么时候看过!你别无中生有!”当着儿子的面被他指责看乱七八糟的东西,梁希都快疯了。
傅松一脸认真道:“结婚的时候不是领了一本小册子吗?你忘了咱俩还在床上一起研究过呢。”
梁希一张脸顿时红了,啐了一口道:“是你硬拉着我看的,我是被逼的!”
傅松好笑道:“对对对,是我逼着你看的。”
梁希恼羞成怒:“你再胡咧咧,回家撕烂你的嘴!”
傅松见好就收,没再撩拨她,而且前面的人越来越多,他必须专心地开车。
在商场里逛了一个多小时,三个人各买了两身衣服,从商场里出来后,傅松用力地抽了抽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塑料味。
望着文化广场上飘荡的屡屡黑烟,梁希皱眉道:“怎么在市中心焚烧?呛死了。”
傅松惋惜道:“唉,也不知道烧了多少录像带,可惜!”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舒其的带子……
梁希秒懂,恨恨道:“抓到一个枪毙一个才好!”
傅松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你也太狠了吧?”
梁希白了他一眼:“你心里没鬼怕什么!”
傅松讪讪笑道:“家里有你这么个大美人儿,我至于看那些糟粕?呸!恶心!”
梁希又望了一眼那股黑烟,感慨道:“大乱大治啊。”
傅松撇撇嘴道:“你还北大中文系的高材生呢,大乱大治能用在这个时候吗?”
梁希歪着脑袋想了想,赞同道:“确实离大治还远着呢。”
一场大乱之后,必有一场大治,这个治并非“大乱大治”之“安定”的意思,而是治理、整治的意思。
上个月底,中央发了一个文件,关于近期做几件群众关心的事的决定,哪几件事情呢?
一个是进一步清理整顿公司,排在清理整顿第一位的就是光华公司;第二件事情是坚决制止高干子女经商,其实跟第一件事情本质上是同一件事情;还有比如取消对领导的一些“特供”,禁止进口小轿车,严禁请客送礼,严格控制领导干部出国,严肃查处贪腐、投机倒把,等等。
可以说这是一场由上自下的大治理、大整顿,而对下的治理整顿,主要集中在思想和文化领域,其中,扫黄又是重中之重。
这两年的社会风气实在不敢恭维,连沐城这种小城市都有那种洗头房、三陪小姐,至于各种非法书刊摊点、地下录像放映点更是多不胜数。
沐城都如此,更何况那些大城市。
扫黄表面上是为了扫“黄”,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清理非法、反动印刷品,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扫黄后,市面上的反动印刷品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问题就出在没有掐断反动印刷品的源头,于是今年下半年还有一场波及整个东南沿海地区的大规模扫黄行动,而东南沿海四个省恰恰是这些反动印刷品的主要来源地。
虽然力度有点大,但为了应付未来几年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和国内形势,国家果断重拳出击是应有之义。
如果全国上下没有一个统一的思想,不能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或许真的要步苏联后尘,不,如果我们先崩,苏联肯定会扑上来咬一口,吃到肉的苏联还真不一定会崩。
所以说,在这样一个危急关头,我们的领导人能带领十亿人口的国家走出泥潭,确实是有大智慧、大魄力的,这一点不得不服!
下午,冯晔不约而至。
看到她眼圈发红,傅松皱眉道:“你这是咋了?你爸骂你了?”
冯晔揉了揉眼睛道:“我爸从来不骂我,我这是感动的。”
傅松:“……。”
“我说的是真的!”
傅松一脑门问号:“不对啊,我没说要给你涨工资啊?你感动什么?”
冯晔笑嘻嘻地递给傅松一摞文稿:“傅总,请你批评指正!”
傅松好笑道:“还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