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厂长不去干特务真是屈才了。”傅松一点都不意外,开玩笑道。
罗勇贵苦笑道:“本来我想跟你学,也满大街打广告,可仔细一算,发现根本划不来,也没那么多人手。”
傅松道:“就算人手充足,你这么干效果也不会太好。做广告,首先得搞清楚产品定位,好大饲料刚开始主要面向农村市场。粉丝却不一样,粉丝可不是必需品,而且粉丝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一个简单的小作坊就能做出来,人家未必会买你的。这其实说的是产品的竞争优势,也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有了这个前提条件,我才敢花大钱来这么打广告。”
罗勇贵一拍大腿,道:“还是傅厂长总结得好,我其实心里明明白白的,可就是说不出这个道理来。傅厂长,你要是不急着走,能不能去我的粉丝厂看看?帮我出出主意。”
芝阳离沐城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打个盹的功夫就能到,所以傅松痛快道:“行啊,毛师傅,知道芝阳粉丝厂吗?你把我送过去,过会儿我自己回沐城。”
胡庆梅的司机连忙道:“傅老师,没关系,咱们先去粉丝厂,我等着你。胡市长说了,让我把你送到家门口。”
傅松道:“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应该的。”
傅松转头问罗勇贵:“你找我到底啥事儿?”
罗勇贵长长叹了口气道:”还能啥事儿,生意不好做了呗,把我愁得都睡不着觉,真的没办法了,正好知道你今天过来讲课,我一大早就来了。”
傅松看他嘴角上长着火燎泡,知道他所言非虚,道:“是产品滞销了?”
罗勇贵道:“差不多吧,现在我都想停工了,真是干一天赔一天。”
傅松道:“不应该啊,按理说粉丝、粉条的市场需求摆在那,你们厂的产量才多大?”
罗勇贵开始倒苦水:“傅厂长,主要是原材料涨价给折腾的!我们厂主打地瓜粉和绿豆粉,但主要还是地瓜粉。去年地瓜一斤才7分钱,今年开春后就涨到9分钱,上个月涨到了一毛五,打着滚往上涨。”
“这么贵?”傅松虽然心里有所预料,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涨成这样,春节前在北京买过烤红薯,一斤也才两毛五,这还是远离原产地的京城,短短几个月时间,生地瓜就快赶上烤红薯了。
罗勇贵道:“可不是!本来种地瓜就不怎么赚钱,咱们这儿的人也不乐意种,更舍不得拿口粮地种地瓜,都是在屋前屋后或者随便找块边角料地,所以产量就那么大。最近这两年粉丝厂越来越多,我们芝阳这边,差不多十个村里就有一家粉丝厂,你不要,有的是人要,价格自然就高了。”
地瓜不像小麦、玉米、大米这些主粮,国家对主粮的价格控制得比较死,而地瓜这种在一些地方用来喂猪的粗粮,就算价格涨得再离谱,老百姓对此也不会太敏感。
傅松点点头道:“我明白了,粉丝价格高了,卖不出去了。”
罗勇贵道:“就是这么回事。傅厂长,我给你一算就知道了,去年成品粉丝一斤才多少钱?平均才4毛钱,分级级差3分钱,最好的才5毛出头。好家伙,今年地瓜价格翻了一番还多,粉丝得涨到七八毛钱我才能保本,如果再算上工资、水电费这些乱七八糟的,一斤得卖一块一、一块二钱才有赚头,你说谁吃得起这样的粉丝?”
这年头,粉丝都是手工制作,基本上5-6斤红薯出1斤干粉条。
现在一斤红薯一毛五,一斤干粉条的原材料成本就需要7-9毛钱,罗勇贵说卖一块一、一块二,也就刚刚保本。
傅松苦笑道:“这事儿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说到底是原材料的问题,我也变不出地瓜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罗勇贵道:“傅厂长,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你有没有出口粉丝的路子。”
“哦?”傅松惊讶地看着他,“你打算把粉丝卖到国外去?”
罗勇贵摊摊手道:“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傅松道:“不对啊,芝阳的粉丝本来就有出口配额,你为什么舍近求远找我帮忙?”
罗勇贵撇嘴道:“傅厂长,出口赚得再多也跟咱老罗没关系啊,咱只能喝点汤,赚点辛苦钱,大头都进了市进出口公司的兜里,你说气人不气人!”
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内实行的是高度集权的对外贸易制度,出口权掌握在少数几家国字头的外贸公司手里,生产企业是没有出口权,只能把产品交给那几家外贸公司,统一出口。
改革开放后,对外贸易体制改革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化,逐渐从高度集权走向分权,从产销脱节走向产销融合。
中央逐渐将对外贸易权下放到地方,有的地方成立了以工业部门为主的工贸公司,有的地方成立了以外贸为主的合营公司,也有的地方甚至允许一些生产单位直接经营外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