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言语中没有半分对那位大士的敬仰。
“不过话又说回来,”
“本殿还是极为感谢那位莲华生大士的。”
“何为?”
“千年间我九边之地外患连连,便是北边的蛮子都时常南下,其余各地就更不用多说了,却极少听闻西边闹出什么乱子来。”
“西域蛮夷原本是虎狼之辈,奈何日日吃斋念佛已经如同绵羊一般温顺,莲华生大士用一身佛法,还了我大乾千年太平。”
“本殿替先人不胜感激!”
少年郎莞尔一笑。
“也是这般道理。”
老僧也没有否认,回想起西域的场景反而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日日吃斋念佛,载歌载舞,西域已经少有善战之士。
……
“而后的东行却不似西域传教一般容易了,一身佛法无人聆听,雷霆手段又碍于那时的江湖太过壮阔了些……”
“一品在那时的江湖不止一人!”
“江湖之外还有一个偌大的的王朝!”
“既便智慧如大士这般想要传教,也是天方夜谭,便是道教这个东方起源的教派也不能让世人烧香,其中原因纷杂,可终归而言东方百姓大多是没有信仰的,想要改变他们何其难也,何况我佛还是外来宗教?”
“可大士却又不甘如此回首,便在西陵边陲之地开创了烂柯寺,有西域五十三国无数信徒供奉,更有国主顶力支持,不过短短十年,一座偌大不知边界的寺庙便在西陵郡落下。”
老僧遥遥望着烂柯寺的方向轻声道,至此为止这便是那不可知之地立寺的缘由和过往。
“传闻中烂柯寺不见天日?”
少年郎想起那涂夫的话开口询问道。
“世人皆无信仰,不见佛光。”
“所处之地自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所以莲华生所建的烂柯寺大半都在地底,有隐喻之意,另外当世的王朝也不会允许如此大的异端教存于国土之上,烂柯寺,地下的世界比起眼前这空间,还要广阔不知凡几。”
“可谁又知道,莲华生大士在一千五百多年前踏过的足迹,余下的经文已经暗自深根发芽,被人窃取经意精华,偏偏又在其中极为重要根本之处做出细微改变,迎合君王……”
老僧如今所言于佛门而言可谓是字字诛心,可听在少年郎心神确是暗自流转,重新看待起眼前的老僧人,虽是疯魔之人,可字里行间确是无比通透,远甚于世人。
“世人所言“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不假,君王欢喜,百官念佛,长期以往乃至于后宫深处也不乏吃斋念佛之人。”
“百十年后,东边有了灵隐寺。”
“天下各州郡有了寺庙,”
“市井间有了信佛之人,”
“江湖中多了一座不可知之地。”
“烂柯寺也多了一个大道之敌!”
老僧声调放低,轻声喃喃道。
“可莲华生大士,为传教而来,是布道天下之人,一生所求是天下佛光普照,上师也曾走过大士曾经走过的路,依烂柯寺所言上师又是大士转世之人,于情于理都应当以世人信佛,为毕生所愿,缘何如今又要灭佛?”
“若是没有起因……”
“于上师这类人而言,这区区五十三载光阴,千百具尸体恐怕不能改其心志吧?”
少年郎思虑片刻后沉声道。
“小友,可将封页掀开……”
老僧指着徐闲身后的佛门典籍笑道。
少年郎将信将疑的将手中佛门典籍侧身斜开,眼眸陡然定住,这封面之中竟然有一丝裂痕,手伸出空无一物,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已经取出,老僧苦念五十载方才明悟。”
老僧说完后,默默转身。
只见干枯的皮肤之上印有无数梵文,
“在平等的法界,你是佛,我是佛,他是佛,大家都是,全佛,依着平等无为的法,示现了缘生的众相,你是法王,他是法子,依旧现前着如缘的差别万相……”
老僧低声用官话念叨着上边的梵文。
“这是莲华生大士圆寂之前所言……”
“藏于经文夹缝之中,可笑世人束之高阁。”
“千百年来无人识得。”
……
“小友不必,生疑。”
“莲华生大士有一法,可助心神入一品之境!”
“武当山有一老道士,可助内力入一品之境!”
“老僧既为莲生大士转世之人,所求只是自当了大士之愿。”老僧说完后转身望着那呆愣中的少年郎轻声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