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棱,水有波…这世间万物,固然在追求圆满,却也保留着本性,追求着各自的不同。
南斗星之所以是南斗星,而不是东斗星,西斗星,正是因为他保留着自己的不同。
修亦如此…
有些修士为了追求圆满,一路舍弃,最终连本心都失去了,连自己的道都更改,如那木松道人,改修古佛,只为获得天之认可…若失了本心,若更改了道,则纵然道成,又如何!
你已不是你自己。
只是那天圆大道下,乖乖顺从的一员罢了。
执修则不同,执修无论在大道之上走多远,都还是他自己…
“我之所以是宁凡,不是林凡,赵凡,是因为,我有我的道,有我独一无二的棱角!渡真,舍空,碎念,渡是舍弃,空是舍弃,碎也是舍弃,真仙三境每一步,都是上天在磨平修士棱角罢了,为的,只是上天许给修士的一句圆满。但天,真的能磨平世间棱角吗!不断的舍弃,所修的圆满…是真正的圆满吗!”
宁凡陷入了自己的道悟,忘了正与澹台未雨论道。他徐徐站起,目光茫然地走向酒肆窗边,透过窗,看那南斗星大好山河。
他看得也不是山河,而是那藏于山河之间,属于执修的真仙三境之路!
如那山之棱,如那水之波,如那大地之上连绵起伏的不平!
不渡,不舍,不碎,这真仙之路,是否如此走,才能保留棱角…
“以骨血酿酒,方可醉得有血有肉…”澹台未雨怔怔地看着宁凡,似懂了。又似没懂。
当年她便看不懂宁凡,不明白区区雨界的下修,为何能有那般高深的悟性,如今就更加不懂了。
看不懂,就如同她从未看懂那个名叫逆樊的大哥哥。
许久,宁凡才从感悟之中走出,歉然地回到酒桌,“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
“无碍的,能听宁公子一番高论。已是未雨幸运,怎敢责怪公子。不知那地下第一酒…公子可会酿制?未雨有一个故人,想饮此酒…未雨想要这种酒,可惜,并不懂得如何酿制。”
对上澹台未雨满怀期待的眼神,宁凡却唯有苦笑。
“抱歉,此酒,如今的我,酿不出…”
对这地下第一酒。宁凡也只能提出个想法而已,且不说这随口一说的酿酒理论是否正确,尚还有待验证,真要让他去酿制。他也没那个酿酒水平啊…
酿酒,他会一点,雨界横行之时,他酿过血酒。北斗问道之时,他也酿过酒,一酿就是多年。但他有自知之明。论酿酒水平,这东天胜过他的不知有多少,就算理论正确,以他的酿酒水平,怕也很难酿出排名第一的酒。
何况,想酿地下第一酒,需要的已不仅仅是酿酒技艺,还有更高层次的东西。
宁凡斟了一杯清水酒,端起酒杯,轻轻摇晃,如这清水酒,他能看出此酒经历了水成酒、酒回水的路,但真要让他去酿,他自问没有那个本事令酒变回水,更无法,令清水酒中多出这股圆满之意…
酿出这清水酒的,即便不是第三步圣人,也定是那种真正达到了圆满境界的修士!
这样的人,东天没有,四天没有,整个幻梦界都没有!因为即便是乱古、不死大帝这种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做到圆满…
他酿不出清水酒,也酿不出,他想象中的地下第一酒…
再看清水酒,宁凡有了凝重。此酒从何而来?总之,绝不可能是幻梦界修士所酿!
澹台未雨说,此酒是她家乡的酒,难道说,她的家乡不在幻梦界…
是在传说中的三大真界么…
“无碍的,此刻公子酿不出,不代表未来也酿不出,未雨对公子,可是很有信心呢。未雨只有一个小小心愿,千年也好,万年也好,若公子酿出此酒,可否送未雨一些?再久,未雨都可以等的。”澹台未雨盈盈恳求道。
“好。若真有那么一日,宁某必将所酿地下第一酒,送一些给姑娘品尝。作为代价,姑娘可否回答宁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若能回答,未雨必不隐瞒。”
“姑娘的家乡,在何处…”
宁凡话语一出,澹台未雨顿时一怔,而后掩口轻笑,“公子真是好眼力,连这一点都看出来了…”
这是变相承认她非幻梦界修士了吗?
“但,不能言…不是不愿相告,只是不能…”
澹台未雨苦笑道。
她无法跟宁凡解释,有些事情,是真界禁忌,若告诉给阴界之民,将会有弥天大祸降临…
如她的家乡苍茫道,便是真界禁忌中的一个,真界之修可以互相谈论,但,阴界之民不可…
“不能言么…那便算了。”
宁凡没有强求澹台未雨回答。
不能言的东西,必定关乎天地大秘,强求,未必就是好事。这一点,他早已体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