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挡板“嘭”一声打开。
“下车就地隐蔽!”钱忠军的声音再一次在黑暗中传来,车上的士兵背着自己的大背囊,握枪鱼贯分两列跳出车厢。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列队,防空隐蔽的科目已经训练了不知多少回,跳下车的士兵根本没停,落地就跑,以班为单位成分散队形寻找隐蔽。
庄严卧倒在山坡的反斜面一块大石头后,忽然一个人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二话不说拖起他就跑,边跑边骂:“跑!”
庄严想都没想,站起来跟着跑。
跑出二十多米,跳到一个大坑里。
庄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才看清是钱忠军,后者嘴里没停,一直在唠唠叨叨。
庄严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下雨天隐蔽在山坡的反斜面很容易被滑坡造成的泥石流要了性命。
“狗日的考核组!就喜欢下雨天折腾人。”
最后,钱忠军用一句话完成了对总部和军区考核组的总结。
卧在坑里,庄严开始打量起自己和钱忠军藏身的地方,这里是一个挖得很整齐的坑,方方正正的,约两米多长,深也有一米多,像是有人预先挖好的。
“班长,这坑还真不错,谁挖的?”庄严觉得这坑挖得简直比散兵坑还要地道。
钱忠军左右看看,似乎也看出了问题,于是打量一下周围,自己也犯傻了:说:“咦?对啊,我怎么没注意,这坑谁挖的?挖得很标准啊!当工事用都可以了。”
说完,探出头去扫视了周围一番,然后重新回到坑里的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看着庄严,阴恻恻说了一句让人寒毛悚动的话:“庄严,咱们在坟坑里。”
“粪坑?”庄严抬起左右手,在袖子上闻了又闻,“不臭嘛。”
“不是粪坑,”钱忠军嘴咧得更大了,说:“是坟墓的坟坑!估计这坑是附近老百姓家里有人过世了,所以在这里刚挖的坑,择日下葬,咱们先享受上了,不信你自己看看,周围都是坟墓。”
庄严赶紧从坑里伸出脑袋到处查看。
雷电闪过,杂草丛生中孤零零立着几块墓碑,显得鬼气森森。
庄严无奈地缩回墓坑里,也笑了起来:“班长,你说这里会不会有死人的骨头之类?”
说着,手在地上摸来摸去。
“新挖的坑,有个屁骸骨。”钱忠军看也不看庄严,正从小臂口袋里往外掏着那包已被淋湿的香烟,嘴里不停疼惜买烟的三块钱。
天上的雷光再次闪过,将墓坑里的俩人照得诡异非常。
庄严又问:“班长,你信不信有鬼?”
钱忠军不以为然:“有又怎样?咱当兵的怕它?”
他拍拍钢盔上的军徽,再拍拍肩膀上的军衔:“这些东西正气得很!神鬼见了都让咱三分!”
雨势越来越大,水滴疯狂地打在钢盔上,“啪啪”直响。
庄严抬起头,用手搭了个凉棚,盯着黯淡无光的天空看了一阵,怨道:“鬼天气!”
“下雨好啊!”钱忠军忽然一本正经地感慨起来。
庄严不解看着他,问:“下雨好?”
“是啊。”钱忠军说:“在家的时候,就盼着下雨,雨水充足,庄稼就丰收……”
庄严忽然想起钱忠军老家在西北某省,那地儿一年四季都缺水,到处都是黄土高坡。
一阵嗡嗡嗡的螺旋桨声从空中掠过,庄严警惕地从泥水里“唰”地坐起来,仰起脑袋到处张望,寻找声源。
“别找了,那是航模,肯定是考核组用来模拟敌机袭击的玩意,”钱忠军满脸的乏味,似乎不感兴趣道:“你看到是不是天上有几个闪亮的荧光长条在飞?”
庄严擦了擦眉毛上的雨水,眯着眼睛继续寻找,终于在东面的天空上看到三个钱忠军所说的荧光条。
“航模屁股后头拖着的夜光靶,没什么新奇的。没我们的事,炮兵等下会弄掉它们的……”
果然,远处一阵剧烈的枪声响过,一串曳光弹在黑夜中划出一条红线,接着到处的枪声、炮声大作,那种情形就像年三十到点后响起的鞭炮声。
天空骤然交织出一张密集的火网,三条荧光靶短短在火网里逃窜了十来分钟,终于碎成一片片。
庄严忍不住道:“操!炮兵牛啊,这才不到一分钟,全都干掉了!”
钱忠军依旧不以为然道:“切,有什么奇怪的,打飞机那是他们的老本行,况且去年他们都配发了电子火控系统,不准倒是奇了。”
防空解除哨声在半小时后才响起,隐蔽在各处的步兵们陆续集合起来。
庄严奇怪的是那些汽车,这么多的车,居然现在一辆也见不着,都凭空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中。
庄严从坑里爬出来,跺了跺脚,水从裤管里、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