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镇长也躺在了地上,那名嚎哭的中年妇女呆住了。
良久,其中一个男人上前,将地上的女人拉起来。
“让他们搬吧……”
女人说:“咱们家的口粮都在里头了……”
“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命当然比粮食重要了!”男人说。
女人依旧抹着泪,心疼那些粮食,呜咽道:“这大水来了,田也淹了,咱们家这下半年就指着这点粮食了……”
男人倒是豪气,一跺脚说:“只有人还在,有双手有双脚,还怕会被饿死!?起来!让开!咱们不能因为自己那点事,耽误了大堤上的大事,要真是淹了这十里八乡,从今往后咱们也没脸在这里住了……”
其他几个跟着男人来的亲戚,见此情形,纷纷低下头去。
温志兴上前拉起地上的沈镇长,又安慰男人和女人说:“老乡,你放心,这里的情况国家不会不管的,大水退了,肯定会有奔头的!”
男人不说话,拉着哭哭啼啼的女人离开。
庄严站在车上,远远看着这俩夫妻的身影,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用什么来形容这两夫妻呢?
他们如同这片土地上,这片千百年来遭受了无数次洪灾的土地,无论大水怎么肆虐疯狂,只要洪灾退去,不久这里又将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就是中国式的农民。
无比的坚韧,百折不挠,吃得了天大的苦,也能抗住山一样沉重的难。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勤劳耕作。
还有什么更值得为他们拼命的呢?
没有!
装着满满一车厢粮食的七辆卡车开出了镇路口,庄严坐在装满粮食的卡车顶上,看到那对夫妻就站在路边。
俩人双目含泪,也不说什么,眼睁睁救这么看着庄严他们离开。
大堤上,洪水依旧在横冲直撞。
侦察连和二三中队顶了上去。
子堤在不断地加高,和洪水抢时间。
不过,再巨大的流量面前,人的速度终究还是比不上大自然的速度。
无论官兵们怎么拼命,子堤依旧不能完全挡住疯涨的洪水。
侦察连长张大炮热锅的蚂蚁一样在大堤上指挥,喉咙都嘶哑了。
这几天,张大炮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作为1师的拳头单位,也是哪里紧急哪里上,在s市长长的江堤上奔波拼命。
“卡车回来了!”赵一峰首先看到远方泥路行缓缓驶来的卡车,他高兴地冲到路边,朝着头车的温志兴拼命挥手,“老温,这边!这边这可以开上大堤。”
大堤上,之前已经装好土的三辆卡车在已经严阵以待,只等着一声令下。
加上七辆满载着一袋袋粮食的卡车,十台军卡整齐排列在大堤上。
“你们哪弄的土?!真够快的!”赵一峰抹了一把额头上急出的汗,看着温志兴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天降的救兵。
温志兴的心情确实无比的沉重。
这七卡车整整几十吨的粮食,那都是老百姓的口粮,可不是什么沙子泥土。
“那是粮食……”
温志兴没再说话,朝着大堤下方走去。
“这……”赵一峰愣了,他不明白温志兴嘴里说的“粮食”是什么意思。
看到跟在温志兴身后的沈俊云。
他赶紧拉住沈俊云。
“沈镇长,老温说什么粮食?”
沈俊云的双眼红红的,勾着脑袋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表情,低声道:“就是粮食。”
说完,也走了。
赵一峰站在原地,挠着自己的头脑,百思不得其解。
“开始!”
温志兴朝第一辆卡车发出了命令。
还是那名上士司机打头阵。
在这些司机里,他的资格最老,兵龄最长,很多人都是他再司训队带出来的徒弟。
把车门轻轻打开,然后挂好档位,和之前一样,他踩住离合,从驾驶室离伸出半个身子,冲着身后的卡车喊:“待会儿我的车下去,你们马上跟上,不要停!”
“没问题,老班长!”后面的司机回应。
上士坐回座位上,深呼吸一次,然后松开离合,踩油门。
车子怒吼着,猛地蹿出去。
在大堤下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车队开始了自杀式冲锋。
一辆!
两辆!
三辆!
四辆!
一辆辆车冲进了决口,落进了水里。
周围的老百姓看着都觉得肉痛,那些都是崭新的军卡,就这样往水里填,好像不要钱似的。
可是,无论损失多少金钱,也总比淹死人要值得。
人命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