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的宦官、宫女没有一个敢吱声的,他们似乎也从中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沉默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一声轻轻的咳嗽响起。
刘协就像被惊醒了一般,惊慌的望向咳嗽的来源,咳嗽是赵悦所发。
赵悦仍是轻声细语的,提醒刘协说道:“陛下,车骑将军的话,陛下似乎该有所答复了。”
刘协不知该何以回答,荀贞此话叫他心头沉甸甸的,可是得了赵悦的提醒,却也知道不能不再开口了,他便就心烦意乱的的随口说道:“好,好,朕知道了。五日后的朝会,朕想来是应当可以上朝的,到时候便再详议此事。”
荀贞的语气还是那般轻松,刘协听他又接着说道:“陛下,臣的府中有两个名医,皆是如今闻名海内的名医华佗的弟子,如果陛下觉得宫中太医的医术不大高明的话,臣可以把他们派进宫来,为陛下诊治。他二人都医术高超,臣平时身体有些不舒服的时候,也都是找的他两人开药,尤其其内一人,名叫樊阿的,使的一手好针灸,就是再难治的疾病也能手到病除,陛下可以对他两人信任。”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刘协不免多疑忖思,他口中答道:“却是不敢有劳将军府中的名医了,宫中的太医治的也挺不错,朕吃了他们的药,已觉身体渐有好转。”
口中回答荀贞,刘协脑子里的想法也一直在动,他想到了荀贞说出这话的可能的潜台词,心中想道:“车骑将军的意思莫不是,如果朕五日之后,朝会仍不能上,那么他就要让他府中的这两位医师来给朕医治?亦使朕再无借口不去上朝?”
荀贞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刘协没办法问他,荀贞也不会主动告诉刘协,刘协只能乱猜。
荀贞倒是并不逼迫刘协接受樊阿两人的治疗,听了刘协的话,他笑着与刘协说道:“好,既然陛下觉得宫中太医的医术已然足够,臣就先不让臣府中的那两位名医来为陛下诊治了。”
见到了刘协,要说的话也已说完,此次进宫的两个目的完成,荀贞便不在这些事上多说,转开话题,又与刘协说了几句闲话。
他说时闲话的语气和刚才的语气一样,轻松自然,脸上也一直是笑盈盈的,笑意不断。
然而在刘协的心中,却每他多说一句话,心头已形成的阴影就更多沉重一分。
荀贞在殿中并未待得太久,又说了没一会儿话,他就重新下拜,向刘协请辞,说道:“陛下既然身体不适,臣就不过多打扰陛下了,敢请陛下这几日按时用药,把龙体养好,如果陛下有何所需,遣一个宦官,到臣府中,臣一定为陛下办的妥妥当当。”
说着,等到刘协请他起身,便就起来,随之倒退着往殿外而去。
如果说荀贞进殿之时如一头猛兽,而此时他退着身子往殿外退时,虽然弯着腰,姿态恭谨,可是落在刘协眼中,却仍是如一头猛兽,只是与之前猛兽形象不同的是,之前那头猛兽好像是进食之前的扑攫姿态,而此刻的猛兽,则是捕食已毕,吃饱后的退走之态。
刘协恍然若失,无神地目送荀贞出宫。
赵悦在旁又咳嗽了一声。
刘协再次缓过神来,吩咐赵悦,说道:“朕身体不舒服,你代朕送一送将军。”
赵悦恭声应诺,便向刘协行了一礼,也倒退着出殿而去,送荀贞出宫。
往宫外走的路上,荀贞昂首挺胸,行走於前,赵悦垂手低头,弯着腰,小碎步,跟随在后。
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
送荀贞的除了赵悦,还有别的一些宦官和郎官,却到了宫城门口的时候,荀贞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与赵悦说道:“你在宫中要好生的伺候陛下,晓得么?”
赵悦恭恭敬敬地应道:“奴才知道。”
荀贞不再多说,沉默了下来,赵悦抬起眼,悄悄地窥看荀贞的表情。
却见荀贞,此时正举目望向宫中,而见荀贞的脸上虽安然自若,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但眼中却好像透露出了一股复杂的情绪,这情绪,既有怜悯又有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