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津者,素与司隶善,司隶因屡由张津进言,劝大将军悉诛诸宦官。蹇硕、董重既死,司隶复进言大将军。然以吾观之,大将军似颇迟疑,车骑与舞阳君又多阻之,诛宦之事,恐难速行!”
“亲客”就是亲信的门客,司隶指的当然是司隶校尉袁绍,车骑便是车骑将军何苗,舞阳君只能是何进的母亲。
何进怎会不迟疑?对现在的何进来说,拥立董侯刘协为天子的主要策划者、实行者蹇硕和董重既然已经先后死掉,那么威胁他“大将军”地位的外患就减轻了很多,不但减轻了很多,甚至从某个方面来说,目前的这种情况对他是最有利的。
士人的势力因为此次政斗而提升上去了,宫内虽然死了一些重量级的宦官,可张让、赵忠等常侍们的势力依然不小,士人和宦官为了自身的利益都需要争取何进的支持,那么作为士人与宦官共同的争取对象,何进大可以左右逢源、两边平衡,这显然对他是最有利的。
如果听从了袁绍的话,把张让、赵忠等宦官也除掉?对士人来说,当然是最好的情况了,他们从此不再有政治上的敌人,可对何进来说呢?何进不是士人,即使能够得到丁原、董卓这些武人的支持,凭他自己,能够与庞大的士人阶层对抗么?他能够压制得住袁隗等士人的公卿、重臣么?他压制不住。如此一来,岂不是把胜利的果实拱手相让给了袁隗、袁绍等人?
他怎能不迟疑!
这份迟疑,连带着让荀贞也受到了“损害”。
荀攸在这道消息的末尾写道:“司隶私与吾言:君侯清名高重,欲暂以执金吾相屈,如不可得,乃为羽林,因数进言大将军,请赦君侯罪,征拜君侯入朝。大将军意似踌躇。”
执金吾虽非九卿,而秩同九卿,亦是中二千石,袁绍欲为荀贞谋取此职,却绝非“相屈”。实话说,要非荀贞有过此前的“诛捕邺赵”之举,以他的资历,远未够格去当这个执金吾。
“羽林”指的是羽林中郎将,羽林中郎将与虎贲中郎将的俸秩相同,俱为比二千石,两者的掌责也相同,俱掌宿卫侍从,所属的机构也相同,都是光禄勋的属吏。
执金吾与羽林中郎将这两个职位看似风牛马不相及,一个中二千石,一个比二千石,却有一个共同点,即是:皆握有兵权。执金吾下辖有缇骑二百,羽林中郎将下辖有羽林郎数百。
袁绍的意图很明确。
现如今他是司隶校尉,掌住了京畿的雄权,他从弟袁术是虎贲中郎将、曹操和淳於琼等为西园校尉、何顒是北军中候、与他一党的伍琼现为城门校尉,分别握住了虎贲、西园、北军五营和城门驻军这几支京都的戍卫力量,如能再把“名望高远、知兵善战”的荀贞征拜入朝,为执金吾也好,为羽林中郎将也罢,势必都能使他再多掌握一支京都戍卫军的力量。
至於执金吾、羽林中郎将的下辖兵力不多,这个不重要。
荀贞有义从,他一旦入京,势必不会孤身,即使不能带太多义从从行,带个三百、五百,加上执金吾、羽林中郎将的下属吏卒,也是一支不小的兵力。
而且最妙的是,荀贞有“诛捕邺赵”的事迹,一来如今名望够高够大,可以为袁绍举旗呐喊、扩聚声势,二来也可借此来逼何进下诛宦的决心。
却奈何袁绍所算虽精,何进却亦不傻,不管袁绍怎么说现今荀贞“名高望重”,就是不肯松口允可袁绍之请。
看完了荀攸送来的这第五道消息,荀贞将之出示给程嘉、孙坚。
程嘉、孙坚传看消息的空儿,荀贞心中想道:“初闻灵帝驾崩、洛阳政乱之时,我虽不欲马上进京,却亦有坐待时变、以定是否上洛之意,而今看来,这洛阳却是不能去了。”
荀贞虽然不知“历史的细节”,可结合他所知的“历史进程”,却也看出何进死在临头了。
如上所述,蹇硕、董重一死,士人下一个想除掉的目标就是张让、赵忠等宦官。
在这个时候,何进犹豫了,从他个人本身来看,他的这个犹豫是对的,因为不除张让、赵忠对他有利,可从整个形势的发展来看,他的这个犹豫却是错的。
袁绍蛰伏多年,终等到诛宦的良机,现而今,上有袁隗为太傅、参录尚书事,中有他为司隶校尉、雄视京畿,下有袁术等各居京都要害、握掌兵权,在这个时候,何进就算犹豫、赵忠等宦官就算想向何进妥协,袁绍能答应么?他绝对不答应,何进不干,他自己也会干!
以当前洛都之局势而言,对何进来说,诛宦这件事已经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可何进在这个时候却迟疑不决。
迟疑不决的结果就是:他不但不能在士人与宦官这两大集团中左右逢源,反而会成为这两大集团生死相争的牺牲品。
也就是说,他要么败在士人之手,要么败在宦官之手。
以荀贞之所知,何进最后是被宦官们给杀掉了。
何进是何时死的?荀贞不知道。可从洛阳眼下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