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内连着被捕拿了两次,对士大夫来说,实为大辱,因为王允素意高刚强,时为司徒的杨赐不欲他再受狱中的刀笔吏之辱,遂遣客劝他“深计”,“深计”者,好好考虑考虑,不外乎要么自杀,要么亡命,王允左右的豫州从事诸吏中颇有几个“好气决”的,也就是轻死好气的,共流涕奉毒酒而进之,劝王允不如自杀。王允却不肯,厉声说道:“吾为人臣,获罪於君,当受刑死以谢天下,岂能饮药自杀?”扔掉酒杯,出就槛车。
朝臣闻之,无不叹息。大将军何进、太尉袁隗、司徒杨赐共同上疏,为王允求情。王允因得“减死论”,免了死刑,可仍不得释放,这年冬天朝廷又大赦,王允独不在赦免之列,直到第二年,也即中平三年,他才被释放。经历了这一事,王允亲身体会到了宦官的横暴和权势,担忧会又一次被张让给捕拿下狱,於是变姓名,逃匿於河内、陈留间。
如今天子崩,荀攸、程嘉能看出士大夫与宦官之间的矛盾可能会因此而爆发,王允自然也能看出,河内、陈留均离京都不远,他想必是会潜回京师的。
荀攸应诺。
“你二人现在就下去准备吧。”
荀攸、赵云行了一礼,自去预备明早出发。
荀贞写给江禽的檄令中,除了令江禽拨五十精骑给赵云外,还有令江禽马上来府中见他的命令。
等了一会儿,江禽来到,他满面尘土、额头汗水涔涔,显是路上疾驰之故。
荀贞把写给族长、义从诸将、乐进的信递给他,说道:“伯禽,天子驾崩之事你可已知?”
“已经知道了。”
“这是我写给我族中尊长以及君卿、伯仁、玉郎和乐文谦的信。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和公达、子龙一起出城,归返颍阴,把这几封信交给收信之人。”
江禽小心地收好信,躬身应道:“诺。”
“此数信事关重大,你路上一定要小心,不可丢失,切记切记。”
这几封信中,给族中的信倒也罢了,只是问问族中的情况。
这半年来,荀贞只给族中、陈芷写过一次信,准确点说,是只给族中写过一次信,只给陈芷写过十个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是他第二次给族中写信,也许是为了免得他在外生忧,也许是为免得他冒险回家,族中早前给他的回信中并没有说荀绲病重之事。
但是给荀成、许仲、辛瑷、乐进等人的信,里边的内容却是不宜为外人看到。
荀贞在给荀成、许仲、辛瑷的信中,命他们整顿步骑义从,做好随时可以出战的预备,在给乐进的信中,询问颍川现今仓储与军械存储的情况。尽管荀贞没有说这个“预备出战”是为去哪里作战而“预备”,也没有说为何问颍川藏储,可若被聪明才智之有心人看到,联想到如今的朝局,却说不定会被疑荀贞有“不测之志”。故此说,这几封信是一定不能丢失的。
“君侯尽请放心,必万无一失。”
“好,你去吧。”
江禽应诺退出。
荀贞又召来程嘉,说道:“君昌,我遣公达、伯禽分去洛阳、颍川送信,我意为何,卿可知?”
程嘉答道:“略能猜知一二。”
荀贞的意思很明白,他是想借这个机会“翻盘”,也就是程嘉说的“复起”。
“以卿度之,我如此为之,可行否?还需要再做些别的么?”
“吾有上中下三计。”
“请言之。”
“诚如君侯所言,枯居临湘、诸事不做、坐等袁本初飞书相召,此下策也,而如君侯今送信洛阳、颍阴者,以嘉陋见,可为中策。”
“上策为何?”
“而今之事,非但关君侯本身,亦关今后天下形势,事如能成,则诸宦束手,士人扬眉,值此之机,以嘉愚见,君侯应轻骑进京,面见袁本初、大将军,亲参谋议筹划,此上策也。”
从先帝至今,宦者弄权数十年,士人数谋诛宦而皆不能成,现在终於等到了这么一个天赐的良机,很可能会就此扭转朝局,而一旦扭转了朝局,那么凡是参与此事的人必然都将会成为朝廷的显贵功勋,那么在这个时候,在程嘉看来,荀贞只是写信给袁绍等人却还是不够的。
程嘉认为:荀贞应该潜入京师,去见袁绍、何进等人,亲自参与到此事的谋划中,只有这样,才能在“事成之后”为自己获取到最大的政治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