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毕业那会儿踌躇满志,感觉未来就在自己脚下,但是咋样了?咱们脚下都是泥巴,特么你忘了咱俩下班去商场被保安拦下的事儿了?c!被人当成乞丐一样拦住,妈的,还不是因为咱俩一身泥!自信从何而来你告诉告诉我!”
“我……”
“之前咱部门辞职走的那个人,他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当时觉得这人都是负能量,没在意,但是现在想想,其实挺有道理的。他说在工程上混,前十年要跟对人,后十年才靠自己。”
“哎,是啊,你看机电部那个鸟人,啥也不干,成天打游戏,一样升职加薪,就是因为他的领导给力。”
“选择很重要啊,但是我不想考虑什么站队啊、加入什么圈啊,我要重新选择一个行业。”
“啥?你要改行啊!”孙明达很吃惊,他曾想过改行,但从没有足够的勇气支持他把想法付诸实践,可能也是因为现实还没逼迫到他走出那一步。
孙明达的顾虑来自履历上名牌大学的本科学历,如果改行,会跟着一年多的工作经验一起被清零。要知道曾经为了上这所大学他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不愿放弃,也不敢放弃。孙明达潜意识里把学历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如果连它都没了,孙明达会慌张,不安,甚至是恐惧。
“嗯,不特么干这行了。c!古话还是有道理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
“那你要干什么啊?”
“想着报个培训班,学学会计,以后找个企业或者会计事务所之类的。我觉得,重头开始即使工资低,晋升慢,但也比熬在工地上强。”
“那大学不白上了!”
“在这工地上一年多了,你在大学里面学到的那些,哪点用上了?”
“特么的!也是哈。”
“现在工资也不多,还没有一个农民工赚的多,今年年底估计最多也就是个‘普天同庆’,每人涨个五百块钱,我转行再烂,估计工资水平也跟这差不多,那不如转行重新开始了。”
“你牛*”
“明达,你认真想过没有,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知道自己不要什么,至于想要什么……我……”
“都几把一样!考试机器,突然给你自由你还不会了。咱俩就是被工地围挡圈傻了!”
“哈哈!”孙明达笑中带泪,只能举起杯子,痛快地饮下半杯白酒,因为他想起来那句“急酒容易醉”。
“c!你特么慢点喝,我可‘两开’不了啊!你这货是不是偷着跟分包喝酒来着,酒量见长啊!”说着,林晓亮拿起杯子,毫不示弱地喝了一大口,白酒经过口腔、喉咙、胸膛、最终到达胃里,留下了一路灼热和刺痛,但立刻就会转为温暖和爽快。林晓亮突然觉得胃里有种力量在往上涌,心跳也随之加速,大脑有种放空的感觉。林晓亮做了几个深呼吸,打了两个嗝,散出的酒气如笑气一般,使得两人哈哈大笑。
“来,抽支烟,缓一缓。”孙明达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了一支香烟递给林晓亮。
“c!你这货啥时候有烟瘾了……也是,烟酒不分家。”林晓亮接过香烟,略看一眼烟屁股,“我去!达达,1916啊,说!谁进贡的?”
孙明达把打火机打着后凑近林晓亮,林晓亮把烟叼起凑到火焰前,点燃香烟后,用手轻拍两下孙明达握着打火机的手,孙明达这才把拇指放开,打火机熄灭。
这一套流程动作是二人在各种饭局以及各种领导那里学到的礼仪。两人均不会抽烟,但是面对别人的敬烟不得不装样子吸起来。起初烟雾只是在口腔内逗留,后来开发出了鼻腔通道,再后来,酒酣之时,烟雾就开辟的更广阔的地域,肺。
孙明达说:“我抽都一样。”
“一样个屁,拿出来,还藏着掖着!”
孙明达把烟掏出来递给林晓亮,林晓亮接过放在桌子上。两人抽了半只烟,酒精带来的眩晕感和迟钝感略微减弱。
林晓亮说:“这好烟抽着感觉就是不一样啊,明达你可以啊,之前咱俩都是论根抽,现在论盒抽了。”
孙明达又从兜里掏出来一盒黑色包装的香烟,递给了林晓亮,“这你拿着。”
林晓亮接过烟,看了一眼,“和天下啊!达达,你腐败了啊!……也难怪,管着一百多号工人的大总管,一天人工材料的流水也不少。对了,我走之后啊,你就彻底是大总管了!”
“总管啥啊。咱们两个人都管不过来,我一个更管不过来啊,我每天压力老大了。”
“有啥压力啊!明达,我跟你说啊,就那天,辞职申请书递交之后,我就突然感觉,咱们之前所说的那些压力都挺可笑的,真的,我觉得咱俩要是把那些压力说给别人听,肯定会遭嘲笑。哎,明达,认真没有错,但太认真就错了。”说着,林晓亮吸了几口烟,把烟蒂戳进烟灰缸,接着撕开了和天下的外层透明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