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东暖阁。
朱由检仔细打量着这张由经厂本刚刚印刷出来的报纸样板,纸张的质量跟后世自然没法比较,印刷在报纸上的字体一遇潮还很容易模糊。
但闻着报纸上水墨的味道,朱由检不由想起八十年代他经常买的足球报,陷入深深的回忆。
朱尤简在后世是一个非常狂热的足球迷,自从一九八六年世界杯看了马拉多纳犹如天神般的惊人表演,就深深爱上了足球这项运动。
当时朱尤简在广州读技校,经常把父母给的生活费节省下来买足球报,每次一拿到足球报,对于朱尤简来说就是一次莫大的精神享受,浏览着足球报,就好像看到绿荫英雄们在足球场上驰骋纵横的英姿。
那时候,其他同学张贴的海报总是邓丽君、张国荣、谭咏麟等港台巨星,而朱尤简在墙壁上、衣柜上张贴的海报却是马拉多纳、普拉蒂尼等足坛巨星。
“陛下,冯铨来了。”王承恩一声禀报,打断了朱由检的回忆。
“宣他进来吧。”朱由检淡淡的道。
……
冯铨来到东暖阁后,不由被东暖阁极其简约低调的布置而感到震惊,不过他毕竟已经不是天启朝的宠臣了,虽然心有疑惑,却不敢逾矩,毕恭毕敬地完成了拜见皇帝的礼仪。
“冯卿,赐座。”朱由检和气的道。
“陛下,微臣站着就行了,天子当面,岂有微臣坐着的道理?”冯铨看到了复出的希望,言行比起以前谨慎了许多。
“冯卿无需客气,坐下吧,朕不喜欢仰着头说话。”朱由检温和却又不容拒绝的道。
“谢陛下。”冯铨无奈,只敢在沙发上坐半个屁股,诚惶诚恐。
朱由检开门见山道:“朕此次召冯卿入宫,便是要重用冯卿,不知冯卿意下如何?”
冯铨感激涕零道:“陛下能重用微臣,对微臣而言不啻于恩同再造,微臣即使粉身碎骨,也难报陛下恩德之万一也!”
朱由检点点头,道:“冯卿年纪轻轻,就曾做到内阁大学士的位置,想必也是有真本领的。恰好通政使调任地方有了出缺,冯卿便接任通政使之职吧。”
“微臣叩谢天恩,敢不从命!”冯铨大喜过望,连忙跪倒在地,大礼参拜,叩谢皇恩。
虽然罢官免职之前冯铨已经是内阁大学士,从一品的高官,但冯铨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的内阁大学士之职完全是凭借幸进得来的,根本经不起推敲。
冯铨原本以为,即使他这次能够复出,最多也就捞个六部的郎官、主事,能有个四五品官当当就心满意足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竟直接任命他为通政使。
须知道,通政使可是正三品的高官啊,且为通政司的一把手,掌受理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是不折不扣的近臣,非得皇帝信重不可担任。
朱由检看着冯铨感激涕零的样子,颇为满意冯铨的这番表现,便接着说道:“朕之所以着你接任通政使之职,皆因通政司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勘合关防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及军情、灾异等事,是朝廷向四方臣民宣告政策的喉舌。
然则当今天下,通政司的喉舌作用早已名存实亡,国朝舆论实际上完全掌于东林党人之手,东林党人曰朕为明君,朕便是明君东林党人曰朕为昏君,朕便为昏君。
于朝廷大政上,即使朝廷有善政欲广布于四方臣民,但只要不符合东林党人利益,此善政便被群起攻讦,沦为废纸一张,甚至连朕之旨意都出不了紫禁城。”
冯铨又一次万万没想到,皇帝和他才第一次见面,便和自己推心置腹,把他深恶东林党的真实意图透露给自己。
冯铨对此非但没有交浅言深之惊惶,反而大喜过望,因为天启朝魏忠贤镇压东林党人的行动中,冯铨可是冲锋陷阵的急先锋,他和东林党人之间,早已不共戴天,完全没有和好的可能。
而今皇帝却向他透露,皇帝同样苦东林党久矣,这说明他和皇帝之间,是处于同一阵线的战友啊!
冯铨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大作义愤填膺之色,怒不可遏道:“东林党欺君太甚,人人皆可杀之!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为陛下除此逆党!”
不料朱由检却摇摇头道:“大明如今风雨飘摇,再也经不起如天启朝一般的腥风血雨了。
大势如此,朕也无法逆转,不可能如皇兄一般大兴诏狱,杀东林党一个人头滚滚。
不过武斗不行,咱们还能来文斗,东林党之所以在士林百姓中名声卓著,皆因他们掌握了喉舌,舆论一边倒地倒向东林党,连朕都不得不向他们妥协,以求个明君名声。
但朕认为,舆论阵地,非东林党所独有也,朝廷没有去占领,这才落在东林党手里。
倘若朝廷占领了舆论阵地,那么东林党人的最大优势反而成为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