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口的商埠不必说,当然就是十里洋场大上海了!
上海的地理位置在东亚贸易的版图中,绝对是得天独厚的。不仅在长江口,而且还处于北洋、南洋、东洋的交汇处——在帆船时代,北洋、南洋使用的船型是不一样的。南洋风大,北洋水浅。所以南洋用尖底船,北洋则用平底船。而长江、运河用内河船。
一旦上海开埠,尖底、平底、内河等三种船型,都会在上海汇聚,城市想不繁华都难啊!
所以在历史上,上海一开埠没多少年,就抢了广州的风头,成了中国对外贸易的中心城市。
连广州这样的千年商埠,都一度给开埠后的上海搞得冷清了,何况台湾岛......明末的台湾岛有什么呀?除了鹿皮就是各种要命的传染病,住在那里的洋鬼子就是拿命换钱啊!
如果有个繁华热闹又安全的大上海可以去,什么热兰遮城、什么普罗民遮城的,一准变成鬼城。
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为赚钱而来的,只要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变成亏本的无底洞,低价抛售就是必然之选了。
而大明这边,如果显示出一定的实力。比如建立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欧式陆军,有个两三万人的,足以让荷兰这个距离遥远的西方列强下不动嘴,就足够可以讨论合作共赢的问题了......
不过这样的趋势和其中的利益纠结,郑芝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朱慈烺看着郑芝龙陷入沉思,就知道今天说的事情有点多了,得郑芝龙慢慢消化,于是就笑道:“时候不早了,本宫先回内城去了。老泰山且在黄卫帅的园子里暂住一宿,明日让师兄带你去看园子,这是本宫赐给泉国府的,老泰山虽然没有正式受封,不过可以先住着......等老泰山安置好了,再来宫中参见吧。到那时,咱们再慢慢商量。”
说着话,朱慈烺就站起身离开,而郑芝龙、黄斌卿、郑森三人也都起身恭送。
朱慈烺走了几步,才到大堂门口,忽然想起个事儿,回头对郑芝龙道:“老泰山,你带来的400倭兵能借给本宫吗?”
郑芝龙笑道:“千岁爷,臣带来的400倭兵就是给千岁爷用的......这400人都精通铳术和刀术,悍勇善战,足可以和鞑子步兵搏杀!”
“好,好,”朱慈烺笑道,“本宫正需要他们.......他们都能说汉话吗?”
郑芝龙道:“几个头领都能说汉话。”
“行,”朱慈烺点点头,“明日让师兄带他们来大功坊参见。”
跟着郑芝龙到南京来的倭寇头目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名叫杂贺普,生在日本纪伊国杂贺乡那个穷乡僻壤之地。
纪伊国在中世纪的日本也是个非常难搞的地方。那里距离日本国平安京很近,理应能得到较好的开发,但因为那里的山多林密,平地稀少,也就没有了太大的开发价值。而那些位于深山密林间隙中的适宜开垦的山谷,也养不了什么强大的大名,只能成为“村长”一级的土豪发展的土壤。
与此同时,从平安时代开始,在日本国内日益兴盛起来的寺社,又将纪伊国的群山密林当成了修行之地。寺社和土豪,就渐渐结成了主从关系。
所以到了风起云涌的战国时代,位于畿内,距离平安京很近的纪伊国就变成了一个寺社和土豪主宰的地区。
而这个地区虽然山多林密,但并不封闭,不仅沿海,而且靠**安京和日本国大商埠堺,所以由西洋商人带来的“铁砲”很早就传入了纪伊国,成为了当地土豪们用来打村战的利器——铁砲一旦普及起来,其实是一种廉价的武器,非常适合纪伊国的土豪们使用。
再到后来,纪伊国的土豪们玩铁砲出了名,就开始组成佣兵集团,受雇于大名和寺社,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根来众”和“杂贺众”。而这位杂贺普就是杂贺众的一员。
不过他没遇上好时代,他今年五十岁,出生于1594年,等他成长到可以当佣兵的时候,关原之战都打完好多年了。于是只好受雇于日薄西山的丰臣家,参加了大坂冬夏两阵。大坂陷落之后,日本国内就没什么机会了,他浪了几年,也没等着丰臣家再起,反而看到了一个日益安稳,英雄再无用武之地的日本。
于是出国打工,就成了唯一能够赚点钱养家糊口的路子了。
杂贺众出身的杂贺普因为善于使用铁砲,同时太刀耍得也不错,在海外倒是混得不错。先是给荷兰人当打手,后来又被郑芝龙高价挖角,成了郑家倭兵队的“笔头”。
虽然拿着郑芝龙的高薪,但是杂贺普和他手下的那群倭兵人人都有一个武士梦——成为真正的武士,出仕一位封建领主,拥有自己的一小块领地。
而郑芝龙这个“商人流”的军阀压根不搞领主制,对于开拓陆上的领地也没什么兴趣。而且也不相信日本鬼子,郑芝龙只相信福建老乡,广东人都不信,何况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