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何安康死前的挣扎相比,苏服白觉得此刻神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的江春离老师更像是魔鬼。
杀人诛心。
她未必知晓这个成语,但用的淋漓尽致。
雷响被人救上来,不是他的同伙,他们在何安康神经质一般丢下草绳被泥浆吞噬时就完全乱了,救人的是曾被他们欺压的采冰人。
救上来之后雷响便挨了一锤子,砸断他的腿。逃跑的人也都被拦截,采冰人深谙“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一人一锤子,送他们躺在地上惨叫。
“江老师。”
苏服白没说别的,冲着她竖起大拇指。
面对仇敌,诛心比诛身更解气,何安康最后的疯狂让他狠狠出了口恶气。
至于剩下的人,他们已经崩溃了,警察来之后,不需要动用其它手段,很轻易就能审问出他们犯下的恶行。
“很简单的审讯手段而已,如果你经常出入派出所,也会知道的。”
江春离表现的漫不经心,却掩饰不住眼中的一缕得意神采,以及冷漠。
经常出入派出所、公安局,她见过各式各样的罪犯,屡犯的甚少有真心悔过的,他们的泪水只会因为恐惧而流淌。
何安康是个杀人的惯犯,而且是主使者,心思异常缜密,他不死江春离心中难安。
所以察觉到苏服白在布置陷阱后她没有制止,陷阱没能一击致命,她决定亲自补上一刀。
采冰人有人赶着牛车去报警,其他人留下看守雷响和他的同伙。
“我们等警察来了再走。”
江春离身前出现一团火焰,向着天空飞起,然后迅速坠落。火焰中躁动的气息快速扩张,钢铁的咆哮化作实质,救护车机械幻兽稳稳当当停在冰层上。
她上了车,打开暖气,脱掉臃肿的棉衣、棉裤。
等待没必要挨冻。
苏服白也跟着上车,开门的刹那,热浪冲出,冰冷的寒风吹进车内,将刚刚聚齐的暖意冲散,一点都不剩。
江春离没好气的瞪他,你有牧寒者,还来占我的便宜。
苏服白咧嘴,“习惯了。”
上车,坐在副驾驶,关门,然后脱掉棉衣、棉裤,完全无视江春离刀子一样的目光。
有的坐谁愿意站着。
过了一会儿,苏服白轻声道:“我想去计飞家看一看。”
……
临寒村于十五年前成型,主要居民是前往永寒之地的采冰人。五年前才有现在的规模,将近一千户人家,一半左右是采冰人,其余或是种地或是在边城市有一份收入不高的工作。
泥土路坑坑洼洼,大雨带来的泥泞没有完全干涸,车辆行驶都有些困难,却还有人挑着担子出门,桶中散发出浓烈刺鼻的恶臭味,是茅坑里的粪水,挑去施肥的。
村里人看到救护车机械幻兽都透着惊疑和畏惧,小孩子好奇的上前,却被大人一把拽回去。
房屋没有任何规划,以至于道路歪歪扭扭。
土砖垒砌的土墙,刺出一截截草茎、草根,毛茸茸的。许多地方因为反复的潮湿、晒干而裂开,再用泥土糊上,满是补丁。甚至有些墙壁已然歪斜,用木棍支撑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塌。
住在屋里的人浑然不觉。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无能为力?
在巷子口或是门内探头探脑的村民,穿着自家纺自家缝的粗麻布衣服,苏服白摸过,这东西的触感跟砂纸差别不大。
到了计飞家门外,苏服白没有进去。
后车厢的两名警察先是谢过江春离带他们一程,然后苦着脸推门,他们也不愿意,这是个折磨人的差事。
没多久屋里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然后是孩子惊吓后的哭叫声。
他没有进去是对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土腥味,还有粪水的恶臭。
临寒村没有丝毫工业化的气息,也和自然、风景这些词汇没有丝毫关联。
不仅是临寒村,边城市也感觉不到工业的存在。
“江老师,你说工业是什么?”
江春离是老师也是医生,她见多了生死——不是所有伤病救护车机械幻兽都能治好,也就见多了死亡带来的家庭悲剧。
面对哭喊声她的反应很平静,倒是被苏服白问的诧异起来。
“工业分为两个部分,一是机械幻兽本身,二是人类对机械幻兽的模仿。”
“因为人类和机械幻**恶,战争持续数百年,模仿机械幻兽诞生的工业完全被摧毁,幸而还有机械幻兽,工业没有完全消失。”
她眨眨眼睛,“所以我们的工业之火还有用处。”
苏服白没有答话。
工业没有完全消失吗?为什么他看不到?
救护车机械幻兽停在门外,钢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