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给无数形同溺水的军民百姓带来了可供攀附的原木可这光明马上就要消失了,原木本身也要沉底。
雷远心念急转,瞬间在脑海中掠过数十种方案。有符合兵法的正常应对,也有匪夷所思的瞎想,比如率领骑队突围之类,但瞬息间,所有的方案都被他排除。
他再看身边将校。
这时候随他杀入江陵的部众业已分散,随侍的大多数人都换成了江陵城的守军。这些将士们在主将战死的情况下奋战至此,每一人都是值得雷远钦佩的好汉。但他们承担重压的时间太长了,听说吴侯本部大至,有人面生仓惶之态,脸色苍白,汗出如浆。
身边的将校他们都在等待雷远的判断,但雷远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保持镇静的姿态就已经很难了。
雷远待要言语,又一名士卒奔来禀报:“雷将军,吴军一部,约莫万人向江陵轻装急行,看他们的方向,意图插入江陵旧城北部。”
更多人的目光集中在雷远身上。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思,但有一点,他们对雷远还保有信任和依赖。
而雷远只能在心中叹息。
吴军分遣轻兵向北面去,是最坏的一种可能。这证明江东人已经决意将要连夜攻城了。这支轻装之兵,便是为了彻底隔断纪南城和江陵的联系,以在城池最终陷落的时候,不使一兵一卒漏网。
这样的话,接下去的战斗,一定会惨烈到无法承受的地步。己方唯一的机会,所有人唯一的生路,就是抢在江东援军攻城之前粉碎吕蒙所部,夺下江陵南门,重组江陵城防,然后据城死守。
“诸位可曾想过,吴人对江陵的攻势,为什么如此之急,如此之猛?而孙权亲提大军,又为什么来得如此之快?”雷远问道。
身边众人大都满身血污,虽然精神亢奋,其实疲倦得脑子都木了,纷纷摇头。
“原因很简单,他们害怕关将军回来!”雷远环视众人,神态自如地问道:“诸位还记得么?上一次江陵城遭到敌军围攻,而关将军所部折返痛击敌人,是哪一次?”
如此辉煌的胜利,谁会忘记?这问题容易回答。当即有人叫道:“是曹仁南下那一次!”
“那一次谁赢了?”
“是我们!是我们赢了!”
“那一次我们宰了多少敌人?”
“三万!五万!我们还杀了曹仁!”
雷远拍掌道:“这一次的情形,不也是如此么?江东人急着抢在关将军回来之前拿下江陵,因为他们动作慢一点,就会像当年的曹军一样战死在江陵城下他们的千万颗脑袋,都会成为诸位的功勋!”
众人振奋之时,雷远继续道:“那么,在关将军回来之前,我们得把眼前的小事做好!”
有些经验丰富的将校已经明白雷远的意思了。雷远决心继续进攻,不惜一切代价地继续进攻。可以确认的是,战斗会更惨烈,伤亡会更大,往南门的每一步,都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恶战,拿数十上百条人命去填。
更多将士们没想那么多,既然雷将军始终信心十足,他们就只屏息凝神,等待雷远的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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