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场西面赶回的斥候们来到曹操面前。
一人跪伏言道:“魏公,来的是刘备麾下后将军黄忠所部,约莫有三五千人。他们军中配备长弓劲弩极多,还有一种能够连发铁矢的大弩。我方侦骑靠近者皆被射杀,探察清楚费了番工夫所以禀报来迟!”
“嗯,下去吧!”曹操挥了挥手。
“李典不要动。子丹所部休息过一阵了,让他另外再带五营步卒,顶上去再让许定带一营宿卫虎士去!”
当斥候和传令兵离开,曹操按压着自己的额角,开始有些头痛。
张飞和赵云都在,现在黄忠也来了。接着还有谁?刘备究竟动用了多少兵力?他是真想决战,真下血本了?他是真打算在这里取我性命?
一场料敌机先而又酣畅淋漓的大胜,至此渐渐打成了毫无技巧可言的呆仗、硬仗,还有往绞杀泥潭发展的趋势。凭借河北、中原的庞大人力,曹操倒不害怕消耗。可这样一来,倒像是自家费尽心机给别人做了前驱,这不划算!
要不,干脆撤回阳陵邑,继续和刘备僵持下去?
汉中到关中的路途如此遥远,如果刘备军从蜀中再调兵马,他们的粮秣供给迟早有支撑不了的时候。再僵持两三个月,或者就能不胜而胜?
那是以后再要操心的事。现下天色虽然昏暗,可还远远没到夜晚,眼前这一仗,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要打,非得应付过去才行!
真是叫人烦躁!这全是子桓胡闹出来的麻烦!
曹操狠狠瞪了曹丕一眼,转而再问左右:“我们离开阳陵邑之后,负责进兵据守此地的是谁?”
刘晔答道:“阳陵邑现有偏将军何茂,领兵六千。灞陵以东有张郃将军所部一万五人。鸿门亭到新丰大营,则有王摩、解剽、高祚、常雕四位将军两万八千人。”
这样庞大的兵力数量、这样雄厚的后勤支撑能力,当今天下,舍我其谁?曹操心中算了算他们的距离和兵力调度速度,随即问道:“他们都知道我与刘备本队接战了吧?”
“是,军情急报每个时辰没有断过。”
“论兵多将广,刘备哪能比得了我!只是这些人在后头磨磨蹭蹭,平白贻误战机!”曹操连声冷笑:“如今局面胶着,正要所有人并力决战,哪容他们拖延多派军使,催他们加快动作向前!”
这几部之所以停留在后,自然是稳固后路所需,这是用兵的常理,本没什么可指摘的。初时魏公自信以本军的强悍足以解决问题,也并没明确下令,要他们限期催军来援。可这会儿魏公忽然如此苛求,只怕已没有把握用当前兵力击败刘备,故而要找几个承担罪责的倒霉蛋出来,以便事后严惩。
几名部属眼神交汇,立即体会了魏公的心意。愈是这时候,他们一个个愈是露出忠诚恭谨姿态,俱都拜倒:“是。”
曹操狐疑地看看满脸正气的部属们,转而问道:“长安方向,有什么动向?”
这一次的关中之战,曹刘两方都动用了巨大的兵力,今日曹刘两雄亲领精锐,从长安城的东北面厮杀到西北面,仿佛不胜则誓不收兵。但处在战场中央的长安城及其守军,却仿佛暴风中心最平静的部分,曹操此前并不提起。
这时他忽然发问,所有人怔了一怔。
还是刘晔答道:“并无动向。听说此前刘备军曾经假称援军到达,企图赚城,故而守军不敢妄动。”
“不敢妄动?我摆明旗号亲自到此,只隔一条渭水,他们还不敢妄动?”曹操摇了摇头,心知阎行倒还罢了,侯选、程银、马玩那几人毕竟不靠谱,能坚守长安到这时,已经很不容易。
他犹豫再三,解下身边的玉佩,交给一名亲将:“你持此物去长安城下叫门,见到钟元常以后,将此物给他。就说,成败之机便在此时,关中诸将也不能置身事外!让他以此为凭,让阎行出兵来援!去吧!”
那亲将带了数骑火急去了。
曹操继续问:“马超的动向,可有人盯着?”
“这些日子,马超始终沿着蒲坂左右厮杀,倒不心长安周边动向。”
曹操自己也每日览阅军报,知道马超大致在渭北潼关一线活动,这时候找人询问,无非让自己放心些罢了。他微微颔首,发觉也实在没什么好吩咐的了,于是继续盯着几条战线,脑袋转来转去看个不休。
这时候他的部属们,在北面仍能勉强压制刘备的本部,但面对西面援军的时候,却渐渐有被压倒的趋势。援军的数量其实并不多,三五千人,但甲械极精利,而他们使用弓弩铺天卷地地乱射,威力更是强大到令人发指。
曹军阵中虽有弓弩手奋力还射,可箭矢的密集程度根本无法与黄忠所部匹敌。
曹操远远看到,一名双手分持长矛和短枪、浑身重甲的曹军勇士。这勇士的膂力绝伦,而且动作非常灵活,单手持矛戳刺又准又狠。他带着一小队人,抵在军阵前方,连续杀死了好几名黄忠的部下。
黄忠部下的弓手纷纷张弓搭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