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兵如果站在外头向内看,估计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如果进来走一走,习惯了小寨中的黯淡光线,张鲁的肚子就白得有些惹眼,还随着呼吸起伏不停。
彭裕想了想,费力地抬起一具尸体,把尸体的一条大腿横着推过去,盖在张鲁的肚子上。
“多谢!”张鲁轻声道。
“是我该多谢师君的救命之恩!”彭裕在黑暗中凝视着张鲁平静的面庞,诚心诚意地道。
“住嘴!住嘴!”又有士卒低声道。
接下去整整一个时辰里,乱兵们来了又去,有人还进到小寨里探看,所幸并未发现异常,有惊无险。当厮杀呐喊声渐渐低了,躺倒的人们才又陆续坐起来,很快他们又听到远处有喝令缴械跪倒的声音。
再过片刻,有马蹄声得得,随即微弱的火光随着夜风起伏,透过门窗,留下变幻光影。那是收拾战场的人马从附近经过。听声音,怕不有数十骑。
这骑队规模,交州并无第二家能有。那只能是荆州之兵,荆州军果然赢了。
彭裕等武射吏彼此面面相觑,心中又惊又怕,半晌不敢移动。有人不知怎地,便呜呜哭了起来。
张鲁站起身来,走到小寨的门口看看,又折返回来。
他伸手往空中一抓,手中莫明其妙地就多了个盛水的皮囊,随即好整以暇地洗了洗脸,又洗了洗手。分明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动,可落在满屋子裝死的同伴们眼里,却赫然生出一股宝相庄严的丰彩来。
他沉声道:“局势已定。诸位,跟我来吧。”
“师君,你意欲如何?”彭裕低声问道。
“圣人法道,但念积行,令身长生。”张鲁微笑颔首:“不必担心,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