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赵襄正在为雷远收拾行囊。她和雷远成婚一年多,已经两次送丈夫出征,但她是武人的女儿,见惯了出征送别,并不似寻常小儿女那般作洒泪姿态。
见雷远回来,赵襄令婢女端来夜食。
雷远每天都要去军营,与将士们共同训练,因而饭量一直很好。赵襄为他准备的夜食也很丰盛,主食是雕胡饭,配着烤鱼和盐菜,还有个酱过的鸡子。雷远尝过赵襄作的烤鱼以后大加赞赏,最近连着吃了好几顿,只觉百吃不厌。
赵襄与雷远对坐着,笑着看他狼吞虎咽。
雷远问道:“夫人不尝尝么?”
赵襄摇头道:“这几日没什么胃口。”
雷远止箸不食,看看赵襄的面色:“怕不是前几日吹风,受了寒?早些歇息,可不要强撑。”
两人说了些闲话,赵襄觉得倦了,便去歇息。
雷远面临出征,实无睡意。按说此番出征,属于孙刘两家政治宣示的动作,政治意义远高于军事意义,江东自有强兵猛将,也轮不着他去争功。但他是爱操心的性子,自家心里打了无数的腹稿,仿佛成了江东统帅,将要挥师北伐。
他在床边坐了会儿,觉得赵襄的鼻息渐渐平缓,于是替她掩紧被子,自己轻轻地起来,在门边的案几旁落座。
案几上铺了一副舆图,有点旧,因为前年渡江时受了潮气,有几处笔迹洇开了,看不大清楚。尤其是图上六安至番山,到小霍山,再到天柱山的路线,有几个重重的墨点,还有黑色的实线虚线标识。还有一处被笔杆子戳了个洞,这会儿显得特别碍眼。其它几处倒是不受影响,宛城、舒县、居巢、合肥等周边重镇,依旧清楚明白。
雷远略微挑亮些灯火,看着这些熟悉的地名,慢慢回忆当年的情形。
过了许久,他放下灯盏回头,发现赵襄不知何时醒了,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