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义下意识地想跑。可是看到掌柜的为难的表情,只得上来了。
胡排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幅画。
鲁国狂士望着那副画发愣。
邹义不知道胡排什么路子,也不敢多问。
胡排伸手一指墙壁:“这谁的画?”
这是元朝赵孟頫的手笔,泰山观日图,上面有清晰的印章和题字。
邹义相当纳闷:你不是读了半年书吗,怎么连这个也不认识?
他忽然想起他二衷子,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果然杀猪卖肉之徒,学了也是白……
胡排一见笑脸,啪地一声拍了桌子。
邹义浑身一哆嗦,急忙叉手:“启禀胡大公子,这是泰山观日图啊!”
胡排大眼一瞪:“我问你是谁画的?”
“赵孟頫啊!”
“赵……赵孟子是谁?”
赵孟頫竟然说成赵孟子,果然杀猪卖肉之徒,我呸!
邹义暗骂一声,脸上挂着笑容:“赵孟頫乃元朝……”
“元朝?”胡排一愣,随即瞪着眼睛,“现在什么朝?”
“明……”
朝字还没出口,邹义就一把捂住了嘴。
元朝那是异族,在明朝提起,绝对是大忌。
邹义急忙眼神求救鲁国狂士。
可这件事上,鲁国狂士的态度和胡排出奇的一致,悠着小酒看笑话。
邹义急忙深呼吸,抚了抚噗噗乱跳的小心脏,对着胡排点头哈腰:“这不过一幅画而已,犯不着……”
“犯不着?”
胡排一拍桌子,“元朝九儒十丐,拿着《论语》擦屁股,可比王巧婆大方多了。当年文天祥本来可以不死的,结果一句丹心照汗青,就被咔嚓……”
他伸手做了个切脖子动作,“太祖驱除鞑虏,你竟敢挂元朝的画,不怕……”
“哎呀,胡大公子,胡大公子,您千万别这么说啊,这酒楼原来就有这幅画,老部堂从赵家手里接过这儿时就有了,这可是他们赵家传家之宝,鲁国先生就是因为这幅画,才天天来此喝酒……”
邹义浑身哆嗦,几乎要趴下去了,嘴巴犹如漏勺一般,什么都漏了。
胡排心里暗骂:NM,原来这酒楼是赵家的祖业,元朝人都没搂,到了明朝,竟然被你邹尚廉搂了来,果然是大仁大义啊!
他觉得相比清朝,元朝读书人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只可惜这是明朝,要是元朝正统了,朱元璋的脸往哪搁啊!
算了,既然你是坑赵家的,那我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胡排叹气,表情好像很无奈:“岛国说了,崖山之后无华夏,哎,可怜文天祥了,这收缴赵家祖产,元朝人怎么就手软了呢?”
“收缴?”
邹义想起邹尚廉当初一系列手段,终于崩溃,扑通一声趴了下去:“哎呀,胡大公子,胡大公子……”
当初邹尚廉提起文天祥,赵家后人也是吓得几乎尿了。
胡排这套路,和当初邹尚廉对付赵家,几乎一模一样。
可当时邹尚廉还是吏部尚书,如今他已经是人走茶凉了。
胡排表面越是无奈,邹义越是心惊。
他一把抱住了鲁国狂士的腿,“鲁国先生,您大仁大义,赶快说句话吧!”
有人动不动趴下,清朝人习惯,可明朝人不习惯。
鲁国狂士终于坐不住了;“元朝并非都是恶徒,赵……”
赵孟頫作为宋朝宗室,和文天祥一比,污点太大。
于是他换一个,“张养浩曾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如此体恤黎民,我大明朝仕人应该自愧不如。一幅画而已……”
“吆嗨,你还挺关心百姓的。”他竟然打偏,胡排也微微一笑,“要不,荐你去任保德知州?”
“保德知州?”鲁国狂士一愣,“计然先生曾任职的地方?”
胡排笑了:“不错,河东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捡苦菜。”
“嗯……”
鲁国狂士一愣:我大明怎么会有这么穷的地方?
计然先生怎么从未跟我提过……
鲁国狂士一向志高存远,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可是听了保德州这个地方,真让自己过去了,能施展自己的宏图大志?
胡排伸手敲了敲桌子:“你身为明人,却去管元人的闲事。难道我大明朝的计然先生,所作所为,比不上元朝的张养浩?”
鲁国狂士不敢回答,伸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面。
胡排嘿嘿一笑:“老部堂接管赵家的祖业,看来鲁国先生是举手赞同了?”
鲁国狂士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胡排成功遏制了他捣乱:他娘的,要不是我家急需复业,今日定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