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面上,数十艘龙船早已准备就绪。
其中一艘被涂得漆黑,船头挂一张纯黑色的旗帜,跟其他描红抹绿的船只完全不同。
坐在船头的男人有一张讨喜的娃娃脸,正是夜寒。
他身后坐着二十个准备就绪的水手,个个儿都苦着一张脸。
其中一个抱着桨,忍不住问道:“夜二哥,咱们可都是主子身边的精锐暗卫,干嘛把我们调来划龙舟?借的还是花公子的名头,仿佛咱们见不得光似的。”
夜寒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手叉着腰,冷声道:“主子叫咱做什么咱就做什么,哪儿来那么多话?主子发了话,若是今日赢了第一,有咱们的好处。若是输了……”
他咳嗽了声,没再往下说。
他家主子向来不参与这种无聊的比赛,天知道今年是怎么了。
参加也就罢了,还非得借着花公子的名头,真是傲娇。
他想着,不远处响起一声巨响,四周的船只犹如离弦的箭,纷纷快速往前驶去。
“开船!”他大吼一声,娃娃脸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然而这群暗卫素日里都是杀人放火的,不曾划过龙船,因此划得歪歪扭扭,逐渐落到了最后。
江边画舫上,沈妙言趴在窗台边眺望,那一艘纯黑的龙船格外显眼。
她忍不住问道:“国师,花公子的船是哪一艘啊?该不会是那艘纯黑色的吧?”
君天澜负手站在她身后,盯着那艘船,冷峻的眉头微微蹙起。
船头的夜寒很着急,在远远看见窗边的君天澜时,更加着急。
他忍不住站起来,“各位,今日若是输了,咱们可得一同进刑堂了啊!兄弟们加把力啊!”
他提起刑堂,船上的暗卫们纷纷抖三抖,不待他指挥,便拼了命地往前划去。
画舫上,沈妙言只见那艘纯黑色的船如有神助,竟如风一般往前疾速驶去。
前面的龙船似乎有意挡住它,不让它越过它们去,可站在船头的夜寒只冷笑了声,挥舞着大旗,一路干脆地打了过去。
“好霸道……”沈妙言禁不住赞叹,“国师,那就是花公子的船吧?看来咱们赢定了!”
君天澜周身的阴沉稍稍舒缓,望了一眼房中的滴漏,忽然牵了沈妙言的小手:“去岸上。”
“做什么?”沈妙言好奇地仰头看他,他面无表情,只是淡然地牵着她走了出去。
等到两人离开画舫,早有一辆纯黑的马车停在岸边。
两人进了车,沈妙言才听见水上忽然爆发出一阵阵大喊,好似是起火了。
她好奇地掀了车帘看去,果然看见那艘画舫上冒出浓浓黑烟,丝竹管弦声都停了,无数侍女、侍卫们端着水盆往来救火,一些贵人们被自家的丫鬟、奴才们护着,从画舫上匆匆逃出来。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君天澜:“国师,你早知道会起火?”
否则,为什么会突然带她出来?
君天澜面无表情,狭长的凤眸中都是漠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一阵慌乱中,只听得有人高呼护驾,沈妙言一个激灵,连忙透过马车窗看去,画舫上的火愈发大了,浓浓黑烟冲天而起,火势已经从一楼燃烧起来。
“楚云间也在里面……”
沈妙言呢喃着,看见一名披着月白斗篷的纤瘦男人,扶着另一名贵公子冲了出来。
正是顾钦原和楚云间。
一旁的火舌袭卷了顾钦原的斗篷,他却浑然不顾,只护着楚云间,从浓浓烟火中冲出来。
两人逃到岸边,那些侍卫和奴才们连忙迎住楚云间,见他无恙,方才放心。
楚云间则回转身望向顾钦原,他脱了着火的斗篷,手臂上鲜血淋漓,俨然是刚刚护他出来时,被横梁打伤的。
他皱眉,冷声道:“没看见顾先生受伤了吗?!快传御医!”
立即有腿脚利索的太监去办,侍卫们搬来一张大椅,楚云间却不肯坐,只扶着顾钦原,非要他坐下来。
顾钦原推辞不得,只得入座,一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因为受了伤,而愈发显得惨白。
四周观船赛的人意识到他们的皇帝在此,纷纷跪地,口呼万岁,一时间整个江岸,都是“吾皇万岁”的声音。
可楚云间却紧皱眉头,只望着顾钦原:“顾先生稍稍忍一忍,御医马上就到了。顾先生今日大恩,朕没齿难忘!”
说罢,竟不顾身份,拱手朝顾钦原拜去。
“陛下要折煞草民了!”顾钦原似是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相避。
楚云间趁此机会,连忙说道:“今日朕邀顾先生观龙船赛,却有贼人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意图纵火谋害朕的性命。朕所处危局,顾先生应当已经窥得一二。还望顾先生,肯出山辅佐朕,荡平朝野的奸佞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