鳐鳐在屏风后更换寝衣,绕出来时,就瞧见这小孩儿盘膝坐在小几旁,正使劲拿白纸擦鼻血。
“好好的,怎么流鼻血了?难道晚上吃了什么大补之物?”
少女好奇地凑过来,吓得莫缃銮爬起来就跑!
他在珠帘外站定,捂着鼻子,小脸通红,“美人姐姐真是不知检点,青天白日妄图占我便宜,简直可恶!你以后再敢如此,我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他是在放狠话的。
只可惜五岁大的小屁孩儿,这些话怎么说怎么搞笑。
鳐鳐忍俊不禁,“那好吧,以后我会在小缃銮面前放端庄点!”
莫缃銮冷哼一声,捂着鼻子掉头走了。
寝殿中便只剩下鳐鳐一人。
少女独对灯火,渐渐敛去唇角的笑容。
虽然嘴上说着与杏儿情同姐妹,可果真如此吗?
杏儿这些年在大周皇宫里的所作所为,她并不是不知道。
杏儿勾引魏化雨,她也不是不生气。
可她们到底一起长大,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年,总有些情意在。
但
少女轻蹙眉尖,慢慢拿起金剪刀。
她会给杏儿机会,可如果她仍旧不识相,她并不介意跟她个了断。
琥珀色眼眸渐渐深沉,锋利的刀刃,倏然剪断烛芯。
翌日。
张令亲自送来朝中显贵的家谱,笑道:“这是娘娘要的家谱,皇上政务缠身,这些天都没空过来,还望娘娘体恤。”
说着,认真观察起鳐鳐的反应。
少女淡定地摆了摆手,“无妨,东西送到就行。你走罢!”
张令很尴尬。
皇上让他观察皇后娘娘有没有想念他,回去之后向他禀报,可皇后娘娘这般满不在乎,他回去以后要如何交差?
弄不好,还会被皇上迁怒。
这么一想,油奸嘴滑的老太监,立即堆起满脸笑容,“皇后娘娘,快要初冬了,天气寒凉,您可有什么话需要老臣捎给皇上?譬如添衣什么的”
鳐鳐托腮想了想,很快笑靥如花地回答道:“没有!魏北皇族身体强悍,添什么衣呀!”
张令咳嗽两声,朝她暗示性眨了眨眼,“真没有?”
“张公公眼睛进沙子了啊?”少女低头翻开家谱,“真没有。”
张令想哭。
他走后,鳐鳐叫杏儿在自己身边坐了,指着一张图道:“你觉得这位公子怎么样?虽是族中庶子,可胜在才学过人。容貌也相当魁梧英俊,我觉得算是女子的良配。”
她心知肚明,杏儿只是宫女出身,家里没有任何亲人,容貌也没有过人之处。
让她嫁给大家族的嫡子,人家要嫌弃的。
嫁给庶子就不同了,人家眼光未必有嫡子那么挑,看在她有皇后做靠山的份上,定然会善待她。
可她说完,杏儿却双眼含泪,“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娘娘嫌弃奴婢?!”
“并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已经二十岁,再不嫁人,今后”
“我才不嫁人!”杏儿面容狰狞,在注意到鳐鳐惊讶的目光时,立即化作柔弱,“奴婢愿意一辈子在宫里伺候娘娘,奴婢不愿意离开娘娘”
她哽咽不能自语,捂住口鼻哭着跑了出去。
鳐鳐托腮,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再度陷入深思。
杏儿跑到御花园一处无人角落,擦了把眼泪,抬眸间眼底皆是冷意。
那个蠢笨的魏文鳐,凭什么试图掌控她的人生?!
凭什么她能嫁给皇帝,她杏儿却只能嫁给一个庶子?!
那些庶子算什么玩意儿,娶她,也配?!
少女胸腔里翻江倒海地妒忌着,冷不防听见背后传来惊呼声:
“呀,绒绒你怎么啦,你怎么流血了!”
她回头,只见莫缃銮抱着只死狗,正使劲儿摇晃。
她走过去,那只死狗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呜呜呜,杏儿姐姐,我的绒绒怎么了”莫缃銮哭着抬头,“我给它喂了这块杏花糕,没过半个时辰它就不动了”
“杏花糕?”杏儿瞥向扶栏,那里果然放着一盘杏花糕。
难道这糕点,有毒?
她很快兴奋起来,抓着莫缃銮问道:“这杏花糕,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从冷宫里捡来的我没舍得吃,就喂了半块给绒绒。杏儿姐姐,绒绒它究竟怎么了?”
杏儿微微颔首,暗道这杏花糕,大约是冷宫里那些失宠妃子用来自尽的东西,却没提防被这小孩儿捡了来。
她正愁手里没有毒药害不死魏文鳐,看来老天爷这是特意帮她来着。
少女笑容越发温和,轻抚着莫缃銮的脑袋,拿了半块杏花糕给他,“绒绒只是睡着了,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