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看了看眼前的从七品中书舍人,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他回望桌上成堆对奏疏,嘴中轻声呢喃道,“身心劳累不怕,就怕再辛苦还是换不来兵事上的胜利捷报啊。”
他温体仁从崇祯三年六月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同年十一月晋太子1太保兼文渊阁大学士。
五年二月晋少保兼太子太保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崇祯六年六月首辅周延儒托病告辞回乡,他入晋为内阁首辅,至今已于一年。
自担任首辅以来,他一直奉行缓缓而济的政策,对外以守势为主,对内以修补调和为主,因此他担了一个碌碌无为、老谋深算、排挤他人的名声,成为了一个孤臣。
至于外面暗地里骂他心机深沉,他对此根本不屑一顾,官场如战场,看看吧,有多少忠臣良将死在了各种朝堂倾轧之下,自己不多个心眼,早就去戍边或者回家养老了。
他也想大刀阔斧的改革朝廷弊端,但是他深知朝廷外部条件崩坏,根本无法经得起一丝改革动荡,而现在条件根本不具备。
大明弊端以累积二百多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但自己知道,皇上、各位大臣和有识之士,皆是明白,而官场之人皆不敢大动这些弊端,有人提了,也会不了了之。
而皇上正值春秋鼎盛,血气方刚,对目前情景状况心有不满,求治心切,易于严刑峻法来威慑百官勤政爱民,以求大治,在他看来,这是缘木求鱼,南车北辙。
作为臣子,他只能婉言相劝,不敢死谏,一旦与陛下发生间隙,自己在内阁之中就会被言官大臣攻讦,一些小错疏忽会被无限扩大。
他为官已达到了官职顶峰,富贵权力伸手可得,这些他已不在乎,只想多干几年为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有可能的话,青史留名,为后代子孙多留一些福荫。
作为士大夫大家都有一个崇高理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时值房中书舍人禀告道,“首辅大人,次辅吴阁老吴宗达大人、王应熊王阁老、何吾驺何阁老、钱士升钱阁老四位大人都到了,正在等待首辅大人,请首辅大人主持内阁例会。”
“知道了,告诉各位大人,我马上就来。”
温体仁面无表情沉声说道。
他整了整衣裳,稍息片刻后,然后缓步走了出去。
内阁例会在这后金建虏入侵劫掠大明的非常时期,每天都会举行一次例会,以商讨军情大事,就各地军情塘报和紧急奏疏举行会商。
五位内阁阁臣相互见礼后,开始处理政务。
首先是各地军情塘报和紧急奏疏,这当中又以后金建虏叩边侵入宣府镇军情处理、为第一要务,其次是各地流贼军报之事处理回复,其他政务延后处理。
“可恶,宣、大、山西三镇是干什么吃的,寨堡一个一个被建虏攻破,还有这上面说的大多数寨堡无人防守,官兵纷纷放弃寨堡逃跑,怎能如此?”
“崇祯四年兵部不是拨下无数钱粮给宣、大、山西三镇募兵训练精兵数万,兵士粮饷加倍么?怎地如此不堪一战?没有一点血勇之气?”
敢说直言的王应熊愤愤说道,对此地的为官为兵之人怒其不争。
温体仁轻咳一声,缓声说道,“诸位沉稳,以处理军务为要,我等要尽快拟好批答,呈送圣上御览批准,尽速分发下达。”
这时,次辅吴宗达看着手中奏疏,脸色阴沉至极,冷声说道,“诸位大人,陕西那边出事了,出大事了。”
随即将手中数份奏疏递给四位阁老大臣。
温体仁仔细看着手中陕西八百里加急军情塘报,越看脸色越黑,平常老谋深算、沉稳如山的他也不由嘴中吐出一句脏话,“陈奇瑜脑子被狗吃了,愚蠢到这个程度。”
温体仁黑着脸把手中军情塘报传给身边之人,幽幽说道,“总督陈奇瑜与郧阳抚治卢象升合兵于上津,会剿贼寇,流贼惊慌误入误走兴安车箱峡,困于山谷之中,诈降于陈奇瑜,走脱流贼大小头目数百,巨枭渠魁数十人,流贼数万,沿途攻破城池十余座,又聚众十万余人,分路流窜全国各地。”
他不由长叹一声,天不佑大明啊,流贼此去如鱼入江海,此次用时近一年,花费无数民脂民膏,用兵数十万的围剿,最后一步功亏一篑,重要头目全部逃脱,不知又要花费多少,历时几年才能剿灭贼寇,又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地方被流贼荼毒,陷入水火之中。
五位阁臣一商量都觉着此事当属目前第一军情大事,必须立即呈报圣上,以作出决断安排。
温体仁手中拿着巨贼诈降脱围遁走再次为祸的奏疏,步伐沉重,面无表情的走向皇宫深处,身后跟着一名值房中书舍人,怀里抱着一大摞全国奏疏。
……
七月二十六日,后金军攻克保安、沿边诸城堡大朵没有守备,后金军不战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