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多钟,槐树沟那片新土慢慢松动,胡占彪从里面艰难的爬出来。
幸亏堰津一直没下雨,土质干燥疏松,要是那种湿泥状的土,以胡占彪身受的重伤,根本不可能出来。
胡占彪忍着伤口的剧痛,撕扯下一条衬衣把伤口包扎住,算是暂时止了血。
为了防止日本人发现异常,明天再到处搜捕自己,胡占彪把埋葬同袍的新土尽量恢复原样,然后才一瘸一拐走出槐树沟。
当年8师手枪团驻地就在这不远,胡占彪对地形比较熟悉,摸着黑步履蹒跚的专拣僻静小路走,他这副形象要是遇到巡逻队,还是死路一条。
穿过两条巷子,胡占彪来到一家住户门外,靠在墙上喘息了一会儿,伸手敲门“笃笃,笃笃!”
过了一会儿,屋里的灯亮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谁呀?”
“是我,老胡!”胡占彪低声说道。
屋子里的女人名叫玉蓉,是他从前的一个相好,能不能信得过,他现在也考虑不了那么多,只能寄希望那句一夜夫妻百夜恩吧。
“你说……你是谁?”玉蓉迟疑着又问了一遍。
“胡占彪!”胡占彪感觉有点支持不住了,勉强靠在墙上才不至于跌倒。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探出半个身子,胡占彪身子一软,扑倒在她的脚下。
女人惊叫了一声,连退了两步,战战兢兢的问道:“老胡……真是你吗?”
胡占彪咳了两声,说道:“别吵……把我弄进去……门……关上!”
玉蓉慌乱了一会,吃力的把胡占彪拖进屋子里,然后向外看了看,赶紧回身把门关好。
胡占彪满身泥土躺在地上,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已经被鲜血洇透。
玉蓉浑身哆嗦着,说道:“老胡,你……你这是咋了?”
“……有药吗?”
“啥药?”
“止血药消炎药都行!”
“你等一等……”
这个年头,普通老百姓家里哪来的止血药和消炎药,玉蓉翻箱倒柜一通翻找,除了几片治感冒的药片,一无所获。
胡占彪知道自己的伤势有多重,如果没有一次外科手术,活下来的几率非常小。
他喘息着说道:“玉蓉,谢谢你还能让我进来……”
玉蓉撕开一条床单,把胡占彪的伤口缠了几圈,抹着眼泪说道:“说的什么混账话……”
“别哭……是我说错话了……你……没嫁人吗?”
“嫁你个鬼!”玉蓉端来一盆清水替胡占彪擦拭脸上的污迹。
“那你靠啥生活?”
“给一家财主当佣人,洗洗涮涮……”
“笃笃!”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玉蓉和胡占彪都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玉蓉壮着胆子问道:“谁呀?”
“郎中。”门外是一个明显故意假装的沙哑声音。
“啥郎中……”
“快点,再耽误一会儿,胡占彪就活不成了!”门外的声音低声催促着。
胡占彪想了想,要是日本人来抓自己,根本不可能这么客气,来的这个人起码不会是敌人。
“玉蓉,把门打开。”
玉蓉刚刚拿掉门闩,一个蒙面人推门走进来,回身迅速把门插上,他手里还拎着一只小箱子。
胡占彪的沉声问道:“你是谁?”
蒙面人姜新禹说道:“一个还有良知的中国人,凑巧看到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想要救你一命!”
玉蓉怯生生的说道:“你蒙……着脸干啥?”
姜新禹看了她一眼,说道:“自保!”
说着话,姜新禹迈步走进卧室,把床上的被褥挪到一边,拧下昏暗的小灯泡。
回身打开带来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灯泡换上,卧室里顿时一片雪亮。
“胡占彪,你自己能不能上来?”姜新禹指了指卧室里的床。
打开的小箱子里面,是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器械。
胡占彪惊讶的说道:“你要给我做手术?”
姜新禹看了一眼手表,说道:“要不然我来干嘛,看你们这对鸳鸯上演生离死别?”
胡占彪扶着墙壁站起身,慢慢走到床边,玉蓉赶紧上前搀扶他上床。
姜新禹说道:“帮他把衣服都脱了。”
玉蓉脸红了一下,伸手替胡占彪解衣服扣子。
胡占彪说道:“我自己能行……”
姜新禹催促着说道:“别逞能了!死都不怕,还怕女人帮你脱衣服吗?”
胡占彪看了玉蓉一眼,说道:“可是……”
姜新禹不耐烦的说道:“可是什么?如果能活下来,这样的女人就娶了吧!看你也是一个爽快汉子,这种事怎么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