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珅想要把詹之洞扶起来。
但詹之洞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只是苦苦哀求,就是不愿意起身。
严珅叹息道:“本官不是已经说了吗?你我同为侍郎,你怎可自称下官?而你现在这般跪着,又怎能说话?有什么事,坐下说吧,这样也能说的清楚些,詹大人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本官力所能及,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严珅这么说,詹之洞犹豫片刻后,终于站起身来,但也不敢落坐,就这么微微垂着身子站在严珅的身旁,一幅听候训斥的样子。
见詹之洞如此模样,严珅摇了摇头,也不再劝,只是问道: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齐鲁的秋闱乡试,当真发生了舞弊案?究竟是否与你有关?”
詹之洞犹豫片刻后,终于苦着脸回答道:“回严大人,齐鲁的秋闱乡试,确实有舞弊情况发生,和下官也确实有些关系,但下官实在是无辜的啊!”
严珅品着手中的茶,却一脸的不在意,随口说道:“哦?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科举舞弊案,一向最为皇帝所恨。
所以当严珅得知,齐鲁秋闱确实有舞弊情况发生,也确实与詹之洞有关后,就已是开始思考着怎么把这事给推掉了。
毕竟,他现在正处于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注意到严珅态度的转变,詹之洞神色愈加的恐慌了,连忙解释道:
“严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齐鲁秋闱,其实早已被和阁老给盯了,下官原来是和阁老的人,而这次下官负责齐鲁秋闱,亦是听从了和阁老的指示,联合了礼部官员以及齐鲁学政,把齐鲁的举子名额卖了近半,前后共收到贿银五十七万两。
但这些银子,下官仅仅只留下了五万两,其他的银子,二十二万用来下打点,剩下的三十万两,更是全交给了和阁老,下官的所作所为,都是和阁老指使的,下官是无辜的啊!”
詹之洞明明是主持舞弊之人,亦收了贿赂,却自称无辜,严珅不由觉得好笑。
而詹之洞所说的和阁老,乃是当朝次辅和嵩,在朝中地位势力,仅次于首辅林霄。
若要说,满朝下,还有谁会比严珅更加贪财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是和嵩了。
据传,和嵩如今的家财,已是不下千万。
这般想着,严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向詹之洞问道:
“既然如此,舞弊案事发,你又为何不去找和阁老求助,反而找到了本官这里?和阁老身为内阁辅臣,可是比本官能耐大多了。”
听严珅这么问后,詹之洞却面现恨意,咬牙道:
“这次齐鲁秋闱之事,本以为做的隐蔽,但没想到齐鲁考生如此硬气,竟是把事情闹大了。
刚开始,那和嵩还下了一番力气想挽回局面,但等到这事情被四皇子一派获知后,和嵩那老家伙却突然撒手不管了,下官去找他询问对策,他竟然说,这齐鲁秋闱舞弊,乃是下官一人所为,他丝毫不知情,更劝下官向陛下自首请罪!
他这么做,分明是想牺牲下官保全自己了!下官自问,从前对他也算是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却没想到竟会落到如此境地,又岂能不让人寒心?严大人,你可要为下官做主啊。”
詹之洞刚刚还称呼和嵩为“和阁老”,但说到这里,却已是直呼其名了。
严珅皱眉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是由他主使的?那和嵩如此牺牲于你,难道就不怕你反咬他一口?”
詹之洞苦笑道:“这件事至始至终,虽源于他的授意,但出口入耳,除下官之外,却再无其他人知晓了,从前下官对他愚忠的很,事情前后,更是不敢让其他人得知,生怕会牵连影响到他,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凉薄,哎······”
听詹之洞这么说,严珅同情的点了点头,却也彻底绝了帮助他的心思。
因为这事不仅麻烦,更有可能会得罪到阁老和嵩,仅仅为了一个不是很熟的詹之洞,完全不值得。
若是和嵩明明已是抛弃了詹之洞,但严珅却贸贸然把詹之洞救了下来,那不就等于在打和嵩的脸吗?和嵩必然会恨极了严珅。
虽然在严珅看来,和嵩之所以能有如今之权势地位,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
而仅仅只是因为首辅林霄不想在朝中形成自己一家独大的局面,从而引起皇帝的猜忌,所以才会对和嵩刻意的保留容忍。
但即使如此,和嵩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影响力,依然要比严珅高不少,严珅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他的。
所以,严珅缓声说道:“哎,詹大人也是可怜,但若是和阁老都救不了詹大人,本官又如何能救?大人怕是求错人了。”
说话间,严珅再次端起了茶盏,意思很明确,端茶送客。
见严珅如此,詹之洞又一次跪下,带着哭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