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肃杀。
江朝欢捧剑而立,一招“雏凤清声”,天地间激起无数鸟鸣相和,除此之外,万物齐喑。
从没有人见过如此程度的剑法,即便此前参加过淮水之役的老人……连嵇无风都一时怔住了,忘记了本要过去助他。
可刚要上前,却被顾襄拦住。
“你还是先看好谢酽吧--”
随着顾襄看去,嵇无风这才注意到谢酽满脸兴奋地舔舐着嘴唇,正在跟两名属下吩咐着什么。
“不是,谢酽,你快别搞事了……”
冲进了魔教人群里的嵇无风拼命地阻拦着什么,顾襄无暇多看,视线只是随着江朝欢手中剑影流转。
妙到巅毫,神乎其技。
任何一个动作都恍若天工雕琢、而每道剑气又与江、风、沙、尘浑然一体。一剑之威,集尽天地之势!
原来这才是“一剑霜寒十四州”--
没有人能抵挡他的剑法。
这剑实在已经太快!快到难辨招式,却又清清楚楚能看到七招凤箫吟的转圜轮换!
就连顾云天也无法相抗。只见顾云天双掌不住与剑刃擦过,人在后退,剑光却紧追不舍。
嵇盈风却觉得有些不对,微一迟疑,她还是问了出来:“他的右手,为什么忽然全好了?还有心疾,也治好了吗?刚刚顾云天毫发无损,那是怎么回事?”
尽管清楚她的期待,顾襄却无法骗她,“不是好了。只是没有痛觉了,而且--”
话音未落,人群却突然响起骚动,群雄连围观这场举世无双的大战都不顾了,纷纷四散奔逃。
“一命换一命,不合算吗?躲什么呢?这时候不是朋友了?也不管什么亲情了?”
谢酽拍手大笑,指着那群被他捉来后种下折红英的正道之士:
“这一些人,如果没有来换命的,我当场可就杀了哦!”
又指使属下趁乱围堵其余看客,“你们都别闲着,俗话说开源节流,这些杀光之前你们至少再给我捉来三倍的人!”
……
嵇无风、嵇盈风带着丐帮的人正勉强阻拦,稍稍控住了局势。顾襄无奈地转过身,对顾柔说:“你还没看明白吗?你和顾云天、谢酽才不是一类人,你没有必要继续无意义的纠结。现在你最应该做的,就是给那些人拔掉折红英--”
三天前,在最不能妄动内力之际,江朝欢重蹈淮水之役的覆辙,舍去半身内力救了顾柔。
不仅因为她是顾襄的姐姐,还因为,她是世上仅存的第三个会折红英之人。
顾云天不可能救他们,如果也终究未能说服谢酽,那就只有顾柔有能力挽回这千百条人命了。
然而直到此刻顾柔还是一派置身事外的态度,没有半点动摇。
“他本该是油尽灯枯之身,此刻内力之强劲、功法之绝妙却远甚于从前全盛之时。这种反常,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半晌,顾柔今天第一次开口,却是盯着江朝欢,不容置疑地断言:“而那个人的下场,我是亲眼所见。”
……顾柔,实在是太聪明了。
而顾襄当然知道她在说谁。
“【道】确实比【术】难,他只是作出了和她同样的选择。”
顾襄不愿多说,只望着难解难分的战局飞速思索他的战术。
“同样的选择……”顾柔重复了一次,缓缓摇头。
同样的选择,是不是也意味着,也只能是同一个结局?
不……她看到剑光不断闪过,连缀成线,是如此迅急!恍然间,她觉得连相隔数百人的自己都被笼在剑气之下,从血肉到骨髓都隐隐发凉。她倏然明悟:
为什么江朝欢这一次仍用剑法,只用剑法,剑法又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勘破瞬间,身旁的顾襄飞身而去,加入战局。
双剑合璧,剑气卷起逆日狂沙,人们再也看不清三人身形。江朝欢与顾襄不消对视,已确定对方心意,同时运气真气,摧入长剑,足以搅碎江风的剑气势如长河,在世间最默契的配合下叠加演化到了极致!
寒光森森,很快顾云天周身数丈皆在剑气笼罩之下,再也没有闪避的余地了。
最美妙的乐章,也代表着致命的危险。
顾云天铁掌挥毫,这次,他眼底的漩涡轰然失控,爆发出慑人的激流,将天地江河全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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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尽息。
滔滔江水都雌伏在他们脚下。
“能杀死我的,只有这把剑。”
顾云天嘴唇一张一合,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包括惊喜,“你和他一样,临死前才意识到这一点。”
“那么你呢?此刻你是什么心情?”江朝欢与他四目相对,亦是真诚地请教:“当你所有的底牌都显露无遗,再也没有隐藏时,你是不是怕得要死?”
“怕?”
顾云天仔细回想了一下适才自己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