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大笑。
“公平二字,从来不会自我们这样的人口中说出。”
“可我的棋局里,需要公平。”
二人身形再动之时,已是极尽所能的杀招。
磅礴气脉恣意倾泻,两侧华表应声坍塌,尘土漫天,彻底遮蔽裹挟其中的身影。天地陷入极度的静谧,只剩钧天殿前摧山覆海的狂啸!
当日天池的巅峰一战几乎复现。没有旁观者、无需见证人,只有阵中的两人怀有此生最纯粹的杀意在近乎本能的驱使下出招。除此之外,早已容不下任何杂念!
没有人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整座幽云谷都要陷落于这场决斗时,天地的嗡鸣骤然止息。
两道身影半寸之遥,隔在两人中间的,是摊开的折扇。
那折扇历尽剧斗仍旧毫无破损,由两人共同执于掌中。他们透过扇面看到的对方面容专注,也依然只存一个执念。
不死不灭,不进不退。
喧嚣落幕,扎在了地上的两人身形凝定,唯有那柄折扇微不可见的颤动。恍然间,扇面绘制的山水图活转了一般,在阳光下水面泛起粼粼的波光。
透过扇面,他们窥见了对方无形的真气是如何流转。不再是摧枯拉朽的硬拼,唯有至纯至湛的一缕窥幽探秘,正竭力楔入对方体内--
二人俱是第一次踏入这重境界,但并不妨碍他们的潜力发挥到极致。
可惜,心脉不断传来刺痛,是未愈的内伤在久斗后终要维持不住,沈雁回强自催发真气,瞥见对方紧咬牙关,腕间花叶飘落,显然折红英也到了“花谢春归”的时刻。
既然如此,他按耐下最后一丝情绪,彻底卸下防备,那缕真气一味驱进,堪堪打破桎梏--
陡然,他唇角滑落一道血线,继续催动,只觉心脉剧震的同时,从手腕开始麻木寸寸上行,顷刻间半个身子似被冻结。
然而他并无惊慌,眼底寒光闪过,愈加决绝。因为他知道,在自己只攻不守、同归于尽的打法下,虽然容对方真气透入体内,但江朝欢被打中穴位只会更快。
没有第二条路,除了把教主的一切威胁斩断于此。就算要一并舍弃的,是自身。
云笼远岫,接天连云,他仿佛又置身于天鹫峰顶、红衣神殿,在恢宏的乐声里寻找那条拯救教主的一线之机。哪怕现在证明教主其实并不需要,甚至把他派去也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但那些都不重要。为此一人,无所不可。
“可是执念,没什么不好。”
那么这次,也会赢的吧?
一口鲜血喷出,染得扇面星星点点,他用最后的意志维持着那缕真气,毫不顾忌自己的心脉要穴已被对方点中。
还好,他从未在同一刻品尝到极致的希望与绝望--
因为就在几乎下一瞬,他看到江朝欢脸色惨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潜入自己体内的真气也再难寸进……他确认自己亦打中了此人膻中、涌泉等全部八大要穴,重伤经脉的同时将其全身定住,使其再无还手之能!
扇中水面登时豁出个口子,折扇在两股真气失去平衡后终于撕裂,纸屑漫天纷飞。他咽下喉头血气,尚能活动的左手反扣折扇仅剩的骨架,径取江朝欢心口,就要发出最后一击!
没有机会了……他看到对方眼中一片死寂,认命般地垂下目光,等待着宿命的结局。
虽仍不免遗憾,沈雁回的动作也未有半点迟疑,扇骨挟疾风星奔川骛,刺入他心脏最深处--
血幕彻底染红天际
身形在不甘中软倒
一切终结
……
这些预想中的场景仅在刺入瞬间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心脉爆裂般的剧痛。
强劲至极的一指点绛唇正戳在他心口,他的身子随之猛得飞出几丈远,重重摔落在地。
可是,这不可能?!
沈雁回一动不动地倒在满地狼藉中,唇角不断溢出鲜血,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挣扎爬起。
“……为什么?”
他的眼前黑成一片,只能听到那人的脚步声缓缓逼近,又停在他一步之遥。
“虽然我追求公平。但我要的,绝不仅仅是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