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便道告辞。离去前,顾襄总觉不安,回头看他血腥气遍身、像个淘气打架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孩子,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小缙,树大招风,你最近一定要加倍小心啊。”
直到两人的影子都彻底不见,小缙才慢慢抬起头来。
泪水灼热,从他完好的左眼和损伤的右眼中汩汩而出,还带着一点粉色,那是用血染就的痕迹。
从小,她先看到的,明明是自己……
出门后,顾襄满腹犹疑,无法排解:
信阳城中,丐帮有十五处据点、三十一座联络站,却为何,嵇盈风他们能精准无误地在小缙选择的地方等候,一举伏击。
而且看他们所有长老齐聚的架势,也分明不是分散布置,处处设伏。
还有,小缙到底知道什么?他为神秘人驱策的半年里,真的什么线索都没得到吗?
江朝欢如有感应般,对她道:“小缙若真的知道神秘人是谁,教主肯定早就撬开他的嘴了,不会等到现在。”
是啊,顾襄会意点头,只能不再纠结于此。好在这次小缙死里逃生,有惊无险,也算幸运。
信步走着,却听顾襄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江朝欢紧张地转向她。
“我们一直不明白,谢酽为何将你提议的定风波设局加工成了天池试剑。现在,我好像有了点想法。”
顾襄热切地看着他,道:“其实是定风波还是玄隐剑,差别不大。从结果来看,对这两种建议,教主做出的决断,区别只有一个:天池试剑,需要我们提前造势,最后收网;而已经拥有定风波,是将风险分散到一路,没有必要弄到今天声势浩大、剑拔弩张的局面。”
“你是说,我们被提前派出,制造事端、绸缪局势,而不与教主一路同行,又将正道与我们再次彻底对立。这才是区别所在?”江朝欢倏然灵醒,只觉某种庞然大物终于被他们窥探到了一角。
顾襄正要回答,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很快,叶厌匆匆而来,一脸沉痛。
这已经是护送孟梁回来后,第五次不召而来。不用他开口,江朝欢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主上,之前花荥要去调查柳营的死,你就不同意。现在你亲自来了,为什么不去问嵇盈风,到底是谁害死了柳营啊。”
叶厌一向口无遮拦,当下也顾不得顾襄也在,忍不住冲口质问。
“柳营死于凤血剑,不用我再告诉你第六次吧。”
“是不用,”叶厌不管不顾地迎上江朝欢冷漠的目光,心中第一次对江朝欢生出了怨怼:“既然主上已经确定,那为何不去杀了嵇盈风为他报仇?”
“我如何行事,需要你来指点?”
江朝欢冷笑一声,移开目光,面色甚至有些嫌恶地从他身侧越过。
“对了,”走出不远,江朝欢止步,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我已和沈副教主说过,下个月起,你和花荥就去给他做事吧。我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主上……?”不敢置信地惊呼,叶厌目眦欲裂。
江朝欢却没再看他一眼,径自离去。
顾襄怔了一瞬,迈步追上,犹豫许久,还是拉住他开口:“你又要这样自说自话,自以为是了吗?”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他们本来就帮不上一点忙。”
“嘴硬,”顾襄瞪了他一眼,但知道拗不过他,只道:“但柳营的死……”
“神秘人的手下萧望师蓄意接近嵇盈风,掌控丐帮。此人深不可测,还擅长催眠蛊惑人心。那个萧思退也不知所踪,想必现在应该还扮做某人藏在我们身边。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以为是在引出神秘人,实际上,一切仍是在他的谋算之中?”
听到江朝欢反而说了这样一段话,顾襄有些后背发凉。
“你是说,神……神秘人的棋盘已经扩大到了丐帮、甚至是我们教内部……无需教主引他入局,他早已执棋落子,与我们对弈……?”
“甚至已经,蚕食鲸吞了我们的地盘。”江朝欢罕见得露出忧惧之色:
“柳营的死,的确没那么简单。但是,也定然比我们能想到的还要复杂。帷幕仅掀开一角,便已危机四伏,现在还远远谈不上为他复仇……顾襄,夹在教主与神秘人之间,我们接下来,该怎如何开辟自己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