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江护法,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而且,”
他一脸迷茫地盯着江朝欢:“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仇一样。难道,江护法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江朝欢努力地想从他的面容上窥到某处裂缝。然而,是那么自然而理所应当,这次回来的谢酽,已经与曾经每次变故后的心性改变都不可同日而语。
他挣扎许久,终于还是轻轻吐出三个字:“谢夫人……”
“原来江兄耿耿于怀的是这件事啊。”
谢酽恍然大悟般摇头苦笑:“江兄一年前奉教主之命诛杀与我教作对的谢家奸贼,豪气干云,着实让我钦佩……就算是我旧日不懂事时为此找江兄寻仇有所得罪,也早已向江兄致歉。但,若江兄总因此怀疑我,可不利于我们日后共事啊。”
天衣无缝的一段话……江朝欢咬了咬牙,最后试探道:
“看来之前确实是我以己度人了。谢堂主如此坦率,那我也不妨敞开心扉:那天我夜探谢府、拿走画像,其实只是路经临安触景生情,回去参观遗迹,顺便拿走一点纪念品而已。谢堂主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江兄何不早说?”谢酽哈哈一笑,抬手拂过他的肩膀,灼热的温度透过厚重布料烙在他身上。
“其实那天,是谢家事变的一周年。我和江兄不谋而合,不过是去凭吊一下我新生的故地罢了。可惜我们没说清楚,明明是心有灵犀,却反而对自己人动了手,多不值当。以后我们之间,可不能再这样徒生误会了啊。”
谢夫人去世的……一周年吗?
万念俱摧……谢酽的笑语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希望。他再无话可说,只能竭力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听谢酽继续道:
“江兄,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也还仅仅是个开始--我们未来一起的路……还长。”
僵硬从肩上那只手停驻之处急遽散到整个身体,连伤处灼热的剧痛都变得麻木……在谢酽温煦而真挚的注视下,江朝欢无法动弹一下……
在谢酽错身而过、走出很远之后,又忽然身形凝住,低低自语般问道:
“江兄,你知道方才在钧天殿时,我一直在想什么吗?”
……
一切回到一个月前。
在那座竹林小院,他与姐姐弟弟像往日一样,吃着对三个人来说有些过于丰盛的晚饭。
尽管他已经品尝不出任何味道,但吃饭却莫名成了每日他最期待的事情。
那天已经是他与姐弟重逢的一个月后,白日里不太交流的几人,不知为何,忽然都有些话多。
说到了长恨阁里唯有他们三个知道的废屋、别院中那只只认谢家人的黑狗,还有他们兄弟小时候推着谢酝去江边吹风,害谢酝着凉,结果双双被父亲大骂……
又提到他们姐弟三个皆以酉旁单字为名,不为别的,只因为谢桓嗜酒如命,兴到起处,常常剧饮几日几夜不停,甚至曾差点把水龙吟刀谱换了一个酿酒方子。
谢桓不仅喜饮酒,还爱收藏酒,喝过的酒坛也不扔。曾经在长恨阁里,酒坛子多到堆满了库房又堆在花园里,时而把路都堵住,直到谢夫人终于忍不住了,严令谢桓除节庆外不许饮酒,府中才清净了许多。
谢桓死时,谢醇才三岁,并不太记得他的样子了。但在他的记忆里,却有一股酒香,那是每次父亲借口抱他出去玩、却偷偷买酒喝时身上的味道。
只可惜,他的三个孩子虽然都以酒为名,却皆不喜饮酒。或许是因为母亲教养严格,或许是父亲去世后再闻到酒香都会让他们低沉许久……
说到此处,谢醇突然眼睛一亮:“今日我们喝一杯怎么样?就当庆祝我们团聚了!”
没等两人回答,他就兴冲冲了地跑开了。许久后回来,一手提着一大坛子酒,脖子上还挂了一小壶,实在已经是尽力搬到最多了。
“今天,就让我们体会一下父亲的感觉。说不定,我们也会很有天赋,比父亲还能喝呢!”
谢酝指着他笑了半天,让他自己喝完一坛,否则不许睡觉。
三人从你一杯我一杯到已经分不清谁喝了多少。很显然,他们都没有喝酒的天赋,只是喝得高兴,纵使醉了也舍不得倒下。
他们乱七八糟地聊着,已经接不上上一个人的话。但没有关系,他们共同编织的,是同一个梦境。
日暮、夜深……
第一个醒来的,却是谢酽。
看着从轮椅上掉了下来、就在地上睡了半宿的姐姐,还有把脑袋扎进酒坛子里,差点淹死的弟弟,他苦笑了一声。
踉踉跄跄地把二人拖进屋子里后,他只觉身上微热,又出来透气。但夜里习习的凉风拂过他的同时,那道熟悉的迂曲目光也又凝在了他的身上。
是救了姐弟两个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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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