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赶到衢尘关,被诡谲离奇的玄黑惊呆,嵇无风仍因适才江朝欢的回答莫名火起,心绪烦乱。
“……我要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自己就够了。”
他不明白江朝欢为何如此冷漠,甚至紧接着说出更伤人的话:
“何况你们两个,一向只会添乱吧。”
……
环顾这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的纯阴无阳之地,嵇无风不住摇头,呢喃着:“我该不会还是不清醒吧?这一切都是梦对吧?莫非我见到阿隐也是幻象……”
突然,胳膊被一拉,江朝欢拖着他躲在树后。
“有人来了。”
只一个眼神,嵇无风就懂了,随即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黑沉沉的水面。
很快,黑水开始转起漩涡,仿佛要把天地间的一切黑色吸纳进去,江朝欢神情凛然,见那漩涡中心倏然沉静,一个黑袍黑帽的人破水而出。
那人慢慢张眼,幽绿瞳仁一瞬便叫人心底发寒,不敢逼视。他从容上岸,手中执着一只空空如也的琉璃瓶,黑水顺着他手指流下,随他身形不断滴落,化归于墟。
是桑哲!
果然是他!
黑水中蛰伏着不死民,想必拜火教的人也不是能随便进入,那么,这取来的血,桑哲潜入黑水用掉了是做什么?喂不死民吗?
他一看嵇无风,后者会意,二人小心地跟上了桑哲。
刚走出黑色天地,便见一个黑袍人候在一边。
“是那个来取我血的人!”
嵇无风眼睛一亮,忙小声和江朝欢说。
只见那黑袍客双手接过空瓶,姿态极为恭谨,对桑哲说了句什么。
尽管以二人的内力足以在这个距离听到他们谈话内容,但问题是听不懂--
他们说的是波斯话。
正无奈时,二人同时敏锐地听到身后树叶拨动之声。
桑哲显然也注意到了,向这边看来,嵇无风忙死死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一下,余光中,江朝欢也神情肃穆,手已经按在剑鞘之上。
然而,桑哲只是平淡地掠了一眼,便继续吩咐着。
没错,是吩咐。尽管听不懂,但能感受到在他们的交流中,桑哲是在给这位属下布置任务。而那任务,显然有些棘手,黑袍客面色越来越青,直到桑哲最后话音落下,才有些勉强地应了一声。
嵇无风急得抓心挠肝,分明有种直觉他们在说的与自己有关,却一个字也听不懂。他有些后悔来之前没学学波斯话了。
只见桑哲微一抬手,那黑袍客便乖觉退下。二人正要松一口气时,却见桑哲蓦地转身,朝他们走来。
他发现我们了吗?江朝欢凝眉提气,运力于掌心,就要震剑出鞘。
然而,下一秒身后窸窣作响,一个黑袍人从他们身侧越过,迎上了桑哲的脚步。
半蹲在地的嵇无风看到那黑袍人女子身形,袖子里侧绣着翕翼之鹫,路过之时,隐隐飘过的,是一股熟悉的桃木与美酒混杂的清香。
嵇无风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那人黑帽中若隐若现的,是璀璨如瀑的金发。
……
桑哲离去良久,那黑袍女子才悠悠转身,盯着江朝欢二人藏身之处。
嵇无风此时脸面已如火烧,直到江朝欢起身而去才猛地一激灵,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前,却死死低着头,不敢看那金发女子一眼。
“刺客最重要的修习就是潜伏。”金发女放下帷帽,小猫一般浅褐色的瞳仁盯着嵇无风,声音比极乐林那日多了分庄重:
“相应的,感知潜藏的危险也是我们立身之本。”
所以她一早弄出声音,再主动现身,以避免桑哲发现嵇无风二人的可能。至于她,是刚出关入神职司的新人,不懂规矩还能原宥一次。
可嵇无风无心思考她话中之意,只稍微一想到那日情景,就心跳快到几乎炸裂,只恨不能有隐身之术。
“穆司使,连同那日指路之恩,一并谢过。”
金发女子穆柯这才看向江朝欢,摇头道:“不必谢我,若非无风公子,我也无法站在这里。”
“什么意思?”嵇无风突然被点名,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声音都发抖了:“我……我干什么了?”
“无风公子不必害怕。”穆柯笑了笑,却与那日的妩媚全然不同,多了几分不可侵犯的圣洁:
“拜火教不允任何男nv之事。”
见嵇无风二人同时面露疑惑,她继续道:“……除了极乐林。”
拜火教乃霍山创立,甫一创教便以暗杀为宗旨,教规森严,在行刺了琉球王后更是一时名声大噪,西域人人闻之变色。
而这样的教派所能兴起非一日之功。除了三大秘术、图腾神鹫、毒物药物,杀手之培养也并不简单。
其中杀手都是从小服用鹫羽之毒,能活下来的日后自身便能抵御绝大多数毒物。此外,杀手成年之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