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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酒池”二字在江朝欢耳边回响。他蓦然灵醒,挟起嵇无风大步而去。

是了,在闯出衢尘关后又被养伤耽搁了半月,为了不再浪费时间他们兵分两路:沈雁回和顾襄去祭司神殿破大傩十二仪,他则带着萧思退来找嵇无风。

看懂嵇无风留在叶片上的暗示后,他能这么快找进极乐林,却是因为一个金发少女。

明眸皓齿,姝丽无双,那少女身上不着寸缕,只裹着一片硕大的芭蕉叶,浓绿映得肤色更加雪白。即使是在异域魔教,这样的人也足够奇怪。

所以偶然撞见后,江朝欢便追了上去,直到她被一行黑袍客接走。

然而,她脚步迟疑,频频回头,仿佛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其后两天,江朝欢等在原地,果然见她又回来了。

这次,她亦着黑袍,气度与当日全然不同,不仅告诉了江朝欢极乐林的方位,还用告诫的语气提到了“酒池”二字。

他料这酒不好,当即将双手抵在嵇无风天突穴上,运功为他逼出酒水。又喂他服下补气丹,一个时辰后,嵇无风才算醒来。

此时二人已然离开极乐林。江朝欢不明白,分明无人把守阻止,为何这些人却醉生梦死,沉溺乐乡,不肯走出一步。

难道他们被下了什么药?

那金发少女却为何能离开呢?

未容细想,嵇无风体内酒素已经尽清,头脑也灵醒了不少。云散、天开,那残余的画面一点点揭开帷幕,露出的,是如此惊心的场景……

“我看到了,啊……”

虚弱的手不知哪里生出力气,死死揪着头发,脸上仿佛明明白白刻着纠结两个大字,连下唇都被他咬破了。

江朝欢深吸了口气:“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我不能说……”嵇无风推开了他,想要逃跑,却被一把拽住。

“为何不能说?”江朝欢几欲发怒:“你认得我吗?”

他本以为是嵇无风催眠解除才不肯告诉他,但嵇无风却无辜地一抬头,有些瑟缩:“不认得,所以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谁?”

“阿隐!”

嵇无风眼睛一亮,提到这个名字都不由带着笑:“阿隐,我只告诉表弟!”

江朝欢神色一僵,半晌才问出口:“为什么?”

然而嵇无风脸上又现出迷茫,大概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仿佛是生来便应该如此的,江朝欢情知多问无益。

“既然如此,把你看到的都告诉我吧。”

清明而决绝的目光叫嵇无风一抖,为什么,这种熟悉感,却又有些生疏……

“……我就是阿隐。”

江朝欢微微倾过身,慢慢说道。

短短五个字仿佛世上最艰难晦涩之语,每吐出一字,都如刀片割过,来回拉扯他的喉咙,又直直划下。

一切重回序幕。

比如,无风是巽之逆位,正北乾挂,所以他总是把消息留在北面。

比如,他们第一次来淮水时,姑姑给他买了一碗赤豆元宵,这就是他后来最爱的食物。

又比如,每年母亲的忌日,表弟都会陪他们采很多很多的荷花,连夜赶到百里外她遇刺的松州。

……

这些只属于他们三个小孩,甚至只有他们兄弟两人共享的记忆,由江朝欢口中说出,本该荒谬难信,但却又如此顺理成章。

不知是在他说出“我就是阿隐”的时候,还是在他回忆起某一件往事的时候,嵇无风那如卡在两块巨石之间的身体终于松快,眼前那久久不散的薄雾也消如云烟。

抑或说,是他自己迈出了这艰难的一步,走出了那道无形界限。

一步之遥,从八岁童稚倏忽长大,一切落在他眼里的景象都变了样……包括那个叫江朝欢的魔教之人,也不可置信地与已死的表弟渐渐重合……须臾间,他明白了很多事情。

“阿隐,你……”他有些语无伦次:“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那件事之后,你去了哪里?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子……”

边问,他边反应过来自己都问了什么傻问题。然而,那些晚了十多年的关切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让他整个人都混乱起来。

江朝欢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移开目光,避过那灼热的视线。

巨大的蘑菇型树投下一片阴凉,嵇无风撑着树干起身,偶然瞥过树干上不知谁划下的伤口,那流下的鲜红树汁不免使他眼前又浮现起那日漫天的鲜血……

梗在心头的噩梦,第一次有了倾听者,即使他不忍诉说。

“害死姑父的人,是顾云天……和谢桓。”

他能感到对面的人身躯一僵,但这是江朝欢应该知道,也必须知道的事,他一鼓作气下去。

“本该是谢桓与姑父联手,但那日谢桓迟迟未至,而父亲……”嵇无风顿了顿,脸上浮起愧疚之色,却仍是直言道:

“我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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