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无风内力充沛,奋力拔足一奔,等神职司使反应过来时已慢了一步。只见他径直跑到龙血树下重重划过,飞速缠上布条,转眼一看,神职司使已追至面前,满面怒气。
大概是被他们威势所慑,嵇无风慌了神,不由倒退着脚步躲避,直到撞到一棵树干上,一下子跌倒。与此同时,数道软索急急冲他飞来,卷住他腰腹,神职司使紧跟着飞身掠至,一把钳住他肩膀。
在那顷刻之间,他撑在身后的手掌已将写有提示的落叶埋进土里。而随着他撞动树干,一时树叶扑簌簌而下,落了满地,将他的动作一并掩盖。
他松了一口气。为了把这个角色扮演的更好,开始乱舞双臂,直到被制住后仍狠命挣扎,双足一通乱蹬。于是脚踝一紧,两脚亦被死死捆住。
这回,他开始不住大喊大叫,直接躺倒在地,像个不听话的小孩一样撒起泼来。
“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你这叫不识抬举。”
他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随即整个人被拎了起来,脖颈被一双温凉的手扼住。他瞪大了眼睛,很快感觉到窒息。
……不会吧,他们这就要杀了我吗?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很多迷惑未曾得解呢。
--嵇无风努力地喘息着,妄图从喉咙的最后一点缝隙中攫取微薄的空气,心头涌起沉沉的酸楚和悔意。
四肢针刺般麻木,肺里炸起剧痛,意识渐渐抽离,他已经感受不到颈上那只手的力度,整具身体变得陌生而遥远。
终于,眼前黑透,他彻底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坠入无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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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五个月,一百五十三天,三千六百七十二个时辰。谢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浑浑噩噩、行尸走肉、槁木死灰……这些词语都不足以形容这段日子的他。
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那些整天汲汲营营,忙忙碌碌的“人”,又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反正他是搞不清的,他也不想去弄明白。毕竟,从那一刻起,他就不是谢酽了。他过去的一切也都没了意义。
那么,他是谁呢?
他不知道。
为什么还要让这具名为谢酽的躯体存活下去呢?
他也不知道。
其实诸如他是作为谁继续活着、又是为了什么活着、接下来做什么,这些问题对于此刻的他来说都太过深奥了。
现在的他,连下一步迈向哪里,往嘴里塞什么食物,都没有一点思考的能力。
他只能下意识的往远离人群的方向前进,累了就休息,醒来接着走下去,饿了随便摘些野果野菜,胡乱填进肚子里。
人,是最可怕的东西,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逃离。逃离人,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与生俱来的非条件反射。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看不到那种站立行走的动物了。
他不知道自己正身处哪里,是否安全,但这也完全不重要。
日出、日落、下雨、放晴、花开、叶落……只剩下这些最本质的存在周而复始地在他眼前轮换。久而久之,他闭上眼睛,心里也只有这些印象了。
这样挺好的。他并不需要如此说服自己,因为他全部身心本就已经只有这些,再容纳不了任何别的事物。
包括那被称为“恨”的、曾占据了他整个人的情绪。
在这灭绝人迹的地方,他把身体铺在草丛中,脸正对着天空,每一片云朵的变幻都切切实实地落在他眼里。忽而纤长,忽而叠聚,演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他似乎就要与这天地融为一体了。
直到一种熟悉的感觉截断了他的意识。
那是来自人的目光。
若是往日的他,定会如鹰隼般悍然跃起,揪出那个窥视他的人。但他此刻只是继续卧在草堆里,甚至没有转头去看一眼的欲望。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盯着他?要做什么?这些都没有眼前的云彩重要。
很久很久,最漂亮的那朵云彻底飘出他的视线,而那难忍的视线仍钉在他身上,他这才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迈向远离那道目光的方向。
倒不是厌恶,只是整个人生理性的抗拒。任何人的气息,都让他不适,只想逃得远远的,重新回到属于他的无人之境。
那道目光并没有追上来。他再次只剩下一个人,这才感觉能够正常呼吸了。
饥饿感传到了大脑,他就地拔了一把草,放进了嘴里。
他听到自己咀嚼的声音,吞咽的声音,还有……?
他的动作顿住了。
那是一句勉强成调的哨音。只有五个音节,节奏也不算美妙,像是用什么简陋的小玩意胡乱吹出来的。
不止如此,那声音还有些飘渺遥远,混在他舌尖牙齿的开合声里,并不真切,甚至更像是幻觉。
但他还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开始思考--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