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红了眼,最后已分不清是部族的兵士还是村民……天光大亮之际,村子里的鸡犬都无一存活,师兄也终于倒了下去。”
“那梅溪桥,又是如何活下来的?”江朝欢抬眼看向他。
“……是蔡隶。”鹤松石慢慢咬着这几个字,像是搅动压抑着几天的情绪终于绽露:“蔡隶本已逃远,却又折返回去,从死人堆里背出了师兄。”
“师兄那时已经没气了。蔡隶背着他在大漠中狂奔,追上了孟九转。看到整个人被血染红的师兄,孟九转吓了一跳。扒开他的衣服,只见他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惨不忍睹,混着砂石黑血凝固在衣料上,剪了半天才剪开。而这时,从师兄怀中掉出了一个包裹。”
“那是孟九转故意遗落在村子,其实根本没什么用的假医书。”
鹤松石紧紧皱着眉:“尽管师兄精心包了好几层,还是被血染透了。血干涸后,好几页纸粘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上面的字迹也花了。孟九转捧着那本书看了好久,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将自己和师兄关在了房间里。”
“整整三天后,他才打开门。师兄是救活了,但情况时好时坏,偶尔醒过来,也不说话。”
江朝欢沉吟着:“恐怕那时,他已经猜到了吧。”
“没错。”
鹤松石点点头,说道:“师兄心里已有了几分成算,但他一则伤势太重无法起身,二则听够了谎言,索性不再追问。接下来的一年,孟九转和蔡隶尽力照料着他。三人都绝口不提鄯善之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直到师兄有了一点好转,能自己行走了,他辞别二人,想要独自离开。”
“谁知蔡隶追了上来,说当初他们约好了,帮师兄找到孟九转,师兄就带他回中原。师兄没说什么,默认他跟着自己,一路同行,离开了大漠。”
鹤松石站起了身,极目远望,窗外月色西沉,点点星斑若隐若现,已经快到午夜了。
他侧过身子,看到江朝欢指尖轻点,仍在耐心倾听,便道:“而在这一年里,师兄音讯全无,师父也很担心。但见孟九转和师兄都接连折损,又不愿再派出弟子冒险深入西域寻找。所以,师父也只是命我在中土边界打探消息。”
“辗转多地,其间的琐事不足为提,终于,在阔别两年之后,我找到了师兄。”鹤松石转过了身,有些激动,但又蕴了几分落寞:
“只是,我不理解的是,见到我,师兄脸上毫无欣喜之色,也不告诉我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而更奇怪的,是当时师兄明明已经回到中原半年之久了,却没有返回门中,甚至未曾与我们联络过一次。不管我怎么问,他只说还有事情没处理好,就是不肯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