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阔别两年,但无虑山景色与旧日别无二致,甚至连无虑八险也没什么变化。站在望海寺悬崖边,远处天海一色,寥廓苍茫,江朝欢眼前浮起了那晚的仓皇突变。
俯身向下看去,绝壁古松仍傲然挺立,一如当时他跃下拉住顾襄之时……
天色暗了下来,他屏绝浮思,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吩咐:“把蔡隶他们关在岩下的山洞里。”
只听身后“叶厌”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向南侧坡下走去。
没走几步,江朝欢缓缓叫道:“萧思退,”
萧思退顿住脚步,回过头,却见江朝欢仍是负手立在崖边,背对着他。他恭谨问道:“主上还有事?”
“为什么往那边走?”江朝欢转过身,看向他身后,像是随口一问,但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审视:“此处悬台下有三处洞口,唯有那边的最远。”
高处倾压而来的威势下,萧思退面色波澜不惊,保持着“叶厌”的笑容,回道:“属下小时候就在荒山上长大,知道西北两侧阴坡必然阴冷,洞里恐会招来蚊蛇毒虫……属下怕是自作主张了,不知主上是否另有安排?”
……望着他的背影,江朝欢垂下眼眸,心中思量着,萧思退说他没来过勿吉,但却能准确地找到最开阔、适合关人的洞口,甚至,就是两年前他们一行选择安顿下的那个洞口--他身上的秘密,究竟还有多少?
朔风猎猎,这一夜江朝欢守在门口,没再发生那次的意外。第二日,传来消息,孟梁已动身前来。
--与沈雁回分开后,江朝欢顺势而为,并不澄清谣言,反而故意派人将找到孟九转遗体之事传到孟梁耳朵里。
孟九转身上的秘密是他们当下最紧要的突破口,而孟梁是解开这一谜题绕不开的关隘。
即使深知这一点,且上次见面时孟梁欲言又止,必定知道些什么,江朝欢还是不想从他身上入手。这些时日,也一直在尽力避免再次将他和顾襄牵扯进来。然而,沈雁回终究得知了孟梁身世,便万万不可能放过他。
这是出生就注定的命运,孟梁无论如何躲不开这胶缠固结的秘辛之核。与其让教中其他人查,他宁愿自己再做一次坏人。
上山后,只见无虑派剩下的人还勉强各司其职,并没出什么大乱子。江朝欢再次提来蔡隶,见他经过沈雁回的手段,已被吓破了胆,着实不像敢撒谎的样子。而亲自搜了一遍无虑山,也确实没什么发现。看来,所谓找到遗体的确完全是胡编乱造。
无虑派是通往长白教的必经之路,若此处失去掌控,于日后行事也大有阻碍。现在无虑四老皆已去世,后辈之中还算出众的蔡隶也如此不堪,接下来该由何人接任掌门才能最好地稳定局面,亦是摆在眼前的一个问题。
这次江朝欢为示忠心无私,避免与无虑派的人单独见面,都会带着鹤松石一起。而这些天,他发现鹤松石总是不太自然,似有什么话想说。这晚,没等他询问,鹤松石终于忍不住先来找他了。
鹤松石吞吞吐吐,半晌,才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其实……我总觉得蔡隶像我的一个旧识。”
看到江朝欢颇感兴趣的神色,鹤松石才继续道:“如果真的是他,我想或许接下来的事情会有一点转机……但若是我认错了,恐怕……”
“鹤护法但说无妨。”江朝欢知道他是不想承担责任,便道:“若有不妥,我只当今晚的话没听过。”
鹤松石面色仍是犹豫,连连叹了几口气,才慢慢开口:“此事说来话长,怎么也有二十年了。您应该也听说过,我……我出身淮水派,师从……江玄,还有个师兄梅溪桥。”
听到“淮水派”三个字,江朝欢呼吸凝滞了一下,扶住椅子的右手不自觉地用力。
那段过往猝不及防地被掀开,他失神一瞬便恢复如常,随即鼓励似的一点头,示意鹤松石继续说下去--从不提起过往的鹤松石,现在竟主动说起淮水旧事,到底有何用意……
“那时师父正准备着手重勘修订定风波,但不久师娘就怀孕了,师父忙于照顾师娘,就把修订一事交给了师兄。”
鹤松石顿了顿,又道:“而修订泰半之时,师父好友谢桓来信,说为他长女医治腿疾的大夫因为缺一味重要药材,前往西域寻找。但几个月后失去了音讯,恐怕是遇到了危急。谢桓夫人当时也怀孕了,他抽不开身去西域,派了数个弟子前去皆无功而返。这才来求师父也帮忙去寻。”
鹤松石所说的大夫,自然是孟九转。而孟九转以去西域寻药为名,故意拖延了两年时间,导致谢桓长女腿疾再无治愈可能一事,也是当时孟九转亲口对他们说的。两相印证,鹤松石现下所说,虽然江朝欢都不知道,但应该所言非虚。
只是,从背叛父亲的鹤松石口中听到这些,让江朝欢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甚至想要逃离……定了定神,他极力维持着一贯的神情,将自己抽离成一个毫无干系的旁观者。
“当时我们还不知道那个大夫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