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每个人都知道这时候问一声“为什么”是很合乎时宜的,但没有人出声。因为那个看起来一板一眼的人周身气度实在太过靠谱,让人觉得只要是他应该说的东西,他决不会推辞;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不会有一个字是假。
“在下丐帮大义分舵首座林思图。敝帮主失约一事,实属无奈。若各位不弃,在下愿详为解释,再行赔罪。”
那人一丝不苟走下艞板,置身牛马帮众之间,目光如环形标尺一般匀速地扫过一圈,路过江朝欢时好像极轻幅度地放大了一分,却并没有停顿。
得到牛马帮的应答后,他开始讲述:“其实与贵帮相同,敝帮主在三日前前往大信分舵的路上,得到消息称敝舵突发内乱,他才折道而来。然而,根本没有什么动乱,是帮主被骗了,而那传信的弟子则被人发现淹死在了河里。”
两方竟都是骗局,人人心里暗惊,却等他继续说道:“随后,我们才听说了白头镇一事,亦深感诧异。为将事情厘清,遂与贵帮约定今日在此会谈。”
牛马帮中有人总结道:“你的意思是,有一伙不知道哪里来的孬种,借着我们两帮的纠纷,一边冒充你们的人与我们帮主定下白头镇会面,并在会面之际下手导致我们帮主失踪;一边又引你们帮主来了这里,邀我们胡长老来开释纠葛。”
“正是这样。现在想来,若敝帮主三天去的是大信分舵,依左舵主的性子,定会劝帮主去白头镇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他因改道来了敝处,在下过于谨慎刻板,所以力阻帮主去事发之地查探,而是劝他与贵帮在此商议开释,这才有了今日下场……唉,责任一大半要归于在下。”
似是梗塞难言,林思图目光移往左下角一处,不忍再说,又似极为自责。
“说了半天,到底怎么了?叫你们嵇帮主出来说开了就好啊!那伙人到底是谁,为了什么,我们一起查啊?”
林思图默然不语,只是摇头。
“嵇帮主也失踪了?”
“和朱帮主一样出事了?”
“帮主没事吧?”就连丐帮的小弟子也按耐不住问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死了?”
喧闹声中,江朝欢心下一坠,皱紧眉头盯紧了林思图,只见他踌躇良久,才缓缓开口:“帮主人还好好地在这里,只是……在下实在无法解释,若各位想亲眼看看,请随在下来吧。”
他自顾自地转身而去,又踏上了艞板,留下了身后错愕的帮众。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让这个最为稳重老道的舵主讳莫如深,大家面面相觑,渐渐跟了上去。
江朝欢混在人群中上了船,因人人都心系别处,无人阻拦,畅通地随之上到三层,最后一间屋子。
林思图不再犹疑,一把推开门,无数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前头的人咳嗽起来。
“这是什么房间啊?你们帮主就住这里?”一个牛马帮帮主掩着口鼻往里探头,却只能看到漆黑一片,比沉沉黑夜还要昏暗。
“这是仓库,很久没打开过了……”有个丐帮弟子小声解释着,语气中却也带着些迟疑。
林思图未做理会,率先走了进去。
牛马帮刚要跟进,却被胡长老一拦,道:“等等,你们不是在这设下了埋伏吧?”
林思图整个身体隐入黑暗中,只能听到他严厉的声音传出:“拿两支蜡烛来。”
“是。”
尽管心内也怀疑着,丐帮弟子却极为尊崇这位舵主,立刻有几人手持烛台入内,这才稍微照出了房间内的景象。
漫天飞旋的尘埃、整齐摆放的杂物、四面无窗的墙壁……以及,那蜷缩在角落中的人。
是嵇无风吗?江朝欢几乎控制不住要冲上前去,但终究忍了下来。
至少,他看起来还活着。
可是,他为什么会被粗重的铁链锁着手脚,铐在墙上?为什么嘴边血迹斑斑,而口中被堵上了破布?为什么地面、墙壁粘着腥臭的红黄白混杂的组织,而他手里死死攥着一根有着五根手指的骨头?
为什么,他听到声音,看到来人,会瑟瑟缩缩地拼命往墙角挤去,好像极为恐惧。就连目光掠过自己时,也像素不相识一般?
江朝欢当然明白,林思图不会毫无缘由地这样对待他的帮主,还敢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情形,定是有实在迫不得已之处。可明明只来了三天,嵇无风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人也被这场面惊呆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林思图一步一步朝嵇无风走去,而那角落中的人随着他的靠近几乎把整个头埋进了肩膀里,防备的姿态让人不由想到了初生的婴儿。
“帮主,牛马帮胡长老来了。”林思图轻声唤道。
然而,嵇无风不仅没有抬头回应,反而连声惊叫起来,挥动着手中的骨头,不许他再靠近。
“帮主怎么了?”
不仅是牛马帮,就连丐帮的人也大惊失色,纷纷问道。
林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