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两人借由大鼓斗法,随着内力交融争抗,鼓面似绸缎一般流转光晕,又如平静的水面被各向微风吹拂,暗流涌动。
嵇无风在旁看得翻肠搅肚,比适才看顾云天桑哲交手都要紧张。他于武学一道初初开智,就恰能与任瑶岸这等高手过招,又逢时机旁观当世最顶尖的大家出手,实乃幸运之事。不过半天功夫,眼光境界就已大不一样。
这下,他很快感觉得到,林普正掣肘太多,落于下风。
果然,随着对面扇柄微动,林普正的身子自下而上凝定而住,他好像能透过衣料看到沈雁回的内息穿经过脉、一点一点封住林普正全身穴道。
终于,林普正猛得喷出一口血,鼓面被星星点点染红,他的双手仍保持着落槌的姿势,整个人却已无法再动弹一下。
鼓声,骤止。
“你若全力和我打一次,未必会输。”沈雁回重新摇动折扇,有些探究地倾过身子,笑道:“可你宁被打中全身要穴,也不肯分神落下曲调半刻,何必呢?”
林普正没有说话,面色却白了几分,唇角又溢出鲜血,惹得沈雁回摇头叹息:“我的点绛唇是移穴易脉,你强用内力也无法冲破,只会反受内伤而已。”
古松傲立,沈雁回瞥过那侧鼓面斑驳的血迹,终于听到林普正开口:“至洞仙歌曲毕,顾云天命已去了九成。幽云之宴,唯我未至。我已多活了二十年,够了,已经太多了……”
他的声音平静至极,就像在说着别人的事,只有亲历过那场变故的人才能懂得其中的悲凉。然而,沈雁回却没来由地笑出了声。
“你当真以为那时你做不到的事,今日就可以了吗?”沈雁回走近了些,玩味地微偏过头,似在认真聆听:“时候差不多了,你再仔细听听。”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刹,锣声镲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琵琶和阮还在孤独而突兀地相和。
“二师弟、三师妹,”林普正面色突变,脸上肌肉皆在颤抖,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动作分毫。他无法再维持镇定,嘶吼着:“你们为何能找到这里?你们做了什么?”
沈雁回轻叹一声:“你觉得呢?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最不爱杀生的。何况,你的身份也与那两个叫什么,哦、罗姑尧叟不同。我可不敢胡乱处置。”
嵇无风小心地躲在暗处,听到这里,正好奇时,沈雁回就接着说道:“别急,你很快就都知道了。毕竟你是大小姐的亲舅舅,就算死也得让你死个明白。”
在单薄无依的乐声中,很快又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竹笛横握,从山下迎面走来,嵇无风看得清楚。
是岳织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