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江朝欢和顾襄叫上了路白羽,从豫州出发,一路慢悠悠地往欹湖方向走。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倒是不肯多走半步。
几人也不避人耳目,甚至专拣着有人的地方行路。果然,不出两日,路白羽又冒头了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眼见距八月十五只剩一月,即使此前数次猎杀都是无功而返,这次众人也无法抵得住诱惑。于是,不管是猎鹿联盟,还是游兵散勇,都渐渐聚集在了豫州官道上。此前暂时平静下来的局势,又突然紧绷了起来。
只是有江、顾二人时时在侧,又不知她突然露头是否有诈,大家倒也不敢冒失动手。到得第三日上,追兵没来,三人却迎来了鹤松石。
早前鹤松石已被教主召回教中,乍然见他出现,三人都不免惊讶。
鹤松石却拿出令牌,道他此来既是教主所命,也是传达其任务。顾云天要求,君山大会之前,他们三人要寸步不离地保护路白羽。无论再发生任何事,都不可离开半步。
最后,鹤松石转达了一句:“若路白羽无法按时参加君山大会,那你们三个也不必再回来了。”
顾襄撇了撇嘴,这任务大体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她不明白,路白羽有自己的十六堂,有什么必要非让他们三个给她当保镖?
她心下不忿,转眼看了江朝欢一下,却见他若有所思,似乎心思全不在这里。
“二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啊?”鹤松石突然问道。
“哦,我们听说杀害杨蓁堂主的凶手最近又在惠州做下了一起案子。所以想去调查一下。”顾襄把江朝欢之前告诉她的理由说了一遍。
“正当如此,敢对我教下手,就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路白羽接口道:“嗯。我已令杨茂先行赶去,我们加快速度,后日就能到了。”
说着,她余光也不免瞥向江朝欢。与顾襄不同,江朝欢自然告诉了她实情。
新案当然是江朝欢故意让教坊做下的,目的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前往欹湖的借口。欹湖就在惠州豫州的路上,他说那里的地势和隐蔽性适合办事。
只是,鹤松石突然受命前来。计划,还能原样进行吗?
四人各怀心事,走了良久,路白羽突然勒住了马,抬手做了个手势。
几乎就在同时,另外三人也警觉地察觉到前面有人,且绝对是极高的高手。
那人也定然发现了他们,立刻闪身而去。只见右边遥遥掠过了一个影子,快得惊人。
四人登时全神戒备,屏息以待。
天光倾泻,路边被映照得极亮,甚至有些模糊。偶尔几点虫鸣也静默了下来,仿佛困倦于秋日午后的暖阳。
好像没有什么不对,顾襄回头看了一眼路白羽,见她只是她一贯娇娆地半笑未笑。这时,却听到扑腾声,路边树木上坠下了几只鸟雀。
“怎么回事?”鹤松石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刚要迈步查看,却被江朝欢拉住,他的目光顺着江朝欢的手指看向了脚下,几只在脚边爬行的小虫同时粘在了地面上似的,定在了原地。
顾襄望了眼江朝欢,二人面色均凝重至极。嘴唇翕动,她的声音都蕴了几分惊怖:
“……音杀!”
亲历过罗姑尧叟的音杀术,二人自然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能使人类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很多动物已经有异。因为,音波对人和动物影响的范围不同。
看来现在,还只是个前奏。
几人忙扯下布条塞进耳朵,然而,突然眼前一黑,他们心脏极猛烈地咚了一下,随即就横冲直撞地跳开了。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一种声音,就是他们体内心脏恶狠狠跳着的振动。
“音杀启动,我们身处阵中已无法避开,若聚在一起,搞不好会被一网打尽……”乐声尚未真正奏响,顾襄强忍不适,勉强说道。
没错,无论奏乐人是针对谁,都是来者不善,唯有找出那人才能阻止。
“二小姐,你和路堂主先走,尽力远离乐声范围。我和鹤护法去追击那人。”江朝欢当机立断,不等顾襄回答,已和鹤松石提气掠步,朝适才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倏然间,二人身形已然不见。顾襄知道自己身兼保护路白羽的重任,握紧了长剑,半挡在路白羽身前,五感敏锐地搜寻着周围的环境,判断乐声来源。
然而,像是从四面八方袭来,这极低音调的振动竟似处处相同,甚至感觉天空大地都在共鸣。路白羽柳眉微蹙,随手指向西侧道:“总不能在这干等着,我们先往那边试试吧。”
“好。”顾襄亦情知原地不动就是等死。好在向西而去后,似乎果然远离了奏乐人,那种烦恶的感觉有所减轻。
二人一前一后,努力凭借直觉与五感感知,拣着乐声稍轻之处逃生,可那振动如影随形,每次稍有远离之感,很快就又紧追上来。
逃了许久,已经记不清多远,二人身上被冷汗浸透,手脚传来了酥酥麻麻的刺痛,步伐已见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