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交代了一番,便与顾襄匆匆启程回去。
心头巨石落地,他才有空回顾这意外迭起的欹湖一战,那个让他窥探到了太多秘密、却也给自己惹上了许多麻烦的地方……
“罗姑尧叟、丐帮三个,两边要找的人都被你揽到了自己身上,你有没有想过,若传到幽云谷,你怎么跟教主交代?”
出神间,听到顾襄的话,他不由怔住:最近怎么总是和她心有灵犀一般?
“嵇无风兄妹是教主派我捉的,所以我出现在欹湖也是正常。”他慢慢说道:
“至于其他的,我只能抵死不认了……若教主实在不信,我也没办法……”
虽然他没说下去,顾襄却心中了然:如果把欹湖一事据实上报,虽然可以说是为了保命,事从权宜才与任瑶岸暂且结盟,但嵇无风他们肯定要交给教主的。而罗姑尧叟也就此暴露,势必会遭到教主追杀。且一旦出卖任瑶岸,拿不到解药,江朝欢必死无疑,更别提教主也会怪罪他办事不力。
潮生崖的回忆倏忽涌上,她不想害了罗姑尧叟,甚至莫名并不想把嵇无风兄妹交到教中,更不能让江朝欢毒发而亡……死不承认,确实是唯一的一一条路。
教主不信的话,还好,有她可以为江朝欢作证。
转头见江朝欢正在看着自己,目光相接时,他却忽然垂眸,神色莫名。
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变了?她有些茫然。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却还是利用了她?他对自己恨之入骨。
久久无言。
良久,一个念头忽然让江朝欢心下一惊:任瑶岸作为拜火教祭司重回中土,真正目的是奉命捉拿教坊之人。可到现在为止,她真的只找到了罗姑尧叟吗?
他登时有些担心苏长曦安危。用三足鸟传了信去,却三日也未收到回信。不敢再拖,他即刻找借口支走顾襄,亲自前去求证。
依他所留的住址,江朝欢披星戴月赶往涂山。因他不愿离开顾襄太久,一路一刻未曾停歇。当日夜间,正纵马疾驰之时,又蓦得胸口一痛,他拉着缰绳,只是稍稍放缓了步伐。
他大体明白,为何自习得风入松后久未发作的旧疾会突然再度症发。大概是因他近日奔忙,疏于练功,那本化解所吸内力的上册已很久未曾翻开。
想到这里,他不禁伸手入怀。那两本包得严严实实的风入松,虽都已烂熟于心,却仍未舍得丢掉。这不仅是顾襄的一番情意,也是他欠罗姑尧叟的极大人情。
不知任瑶岸能拖得多久,接下来又有何打算。好在目前不过半月,就算她又想拿二人回去,也不会出了中土之境。
教坊残存之人七零八落,他那日所承诺的,竟一个也未做到。到底如何才能将他们全部找到、救出?
越想下去,心口越疼。头也痛得几欲炸裂,他已无力牵马,只是任马带着他信步乱逛,迷迷糊糊间他身子一轻,竟坠了下去,滚落了两圈,撞在了一棵大树上。
连日损耗,虚亏太多。又兼忧思过度,席不暇暖。他昏昏沉沉中仿佛知道自己堕马,却连一根手指都无力抬起,只在模糊中看着那马渐渐走远…
再醒来时,眼前景象已大不相同。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鼻尖是清幽的药香。他侧头望向窗外,正是落日熔金的黄昏之时。暮霭沉沉,暮云叆叇,偶尔路过一只昏鸦,也是不紧不慢的划过。
是顾襄吗?他寻思着,这般待遇,总不会是敌人吧…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串脚步声,他条件反射般地去腰间摸佩剑,却落了个空,来人已经走进。
白羽飞髻,双剑背插,却是路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