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执意要在这条错路上走下去了?宁做世人唾骂的邪魔外道,也不肯回心向善,矫邪归正?”
谢夫人含泪怒斥,长剑一扬,抵在江朝欢心口。
寒月高悬,寂寂无声。
手腕一抖,谢夫人连连点头:“好,那我今日就替江玄清理门户,保全淮水声誉!”
今日毙命于此,或许好过死在旁人手中,江朝欢闭目以待,心中只剩一个念头,那便是穷其半生未竟的心愿,终究无法完成了。
然而,预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默立许久,谢夫人却抛下了长剑,转过头道:“想来我就这样杀了你,你心中也无法服气。既然我是为淮水派肃清门户,那我们就用凤箫吟打一场,我定要让你心服口服。”
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册,扔在江朝欢手中,道:“这是凤箫吟剑谱,我给你两个时辰,不管你能学会多少,天亮之前,我们公平地比一次,到时候你若敌不过,便无须再怨天尤人。”
江朝欢微觉奇怪,谢夫人却不再理他,自行走到院子另一角坐下。
翻开剑谱,果然是淮水派的立派之本,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凤箫吟。七岁之前,只曾学到第三式,就此再无缘得见。而那不甚纯熟的几招这十几年却也从未敢使出来过。江朝欢虔诚地捧着剑谱,透过那一字一句,一图一画,勾起了深入血脉的回忆。
两个时辰过得飞快,晨光熹微,谢夫人持剑走来:“怎么样,凤箫吟比穿云破如何?”
“穿云破强势霸道,凤箫吟绵长清越,乍看大异,其韵略同。穿云破的全部八式都以倒刺,反手为主,意在冲破窒碍,涅盘重生,与凤箫吟第六式化鸱为凤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是顾云天与我爹对战之时,我爹频频使出这一招,让他有所开悟,化出穿云破来。”
谢夫人认同地点头:“没错,五年之前,我与顾门之人交手时就看了出来。由此可见,顾云天资质绝佳,实乃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顾门兴盛,也不无道理。只可惜,他倒行逆施,为祸武林,终究只是一代枭雄,无法为正道所容。”
“何为正,何为邪?”江朝欢反问道。
“少林是公认的武林魁首,但当年五大派与顾门作战,少林却第一个败退而逃。顾门屠戮淮水派时,受其荫庇的江南门派皆望风而靡,无一人施以援手。到了欺侮孤女幼子之时,却一呼百应,纷至沓来。这便是所谓正道的作为吗?”
“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好,今日或是我诛邪证道,或是你斩灭前尘。你不必有所顾忌,我也不会再手下容情!”
锵然声落,谢夫人横挽剑身,攒成半圈,激起清灵风啸,正是凤箫吟第一式“雏凤清声”。
适才所学的招招式式飞快地闪过脑海,江朝欢反手横握长剑,一招“化鸱为凤”自然而然地使将出来。两剑相抵,青光纵逝,瞬间带起雪土纷扬。
未等谢夫人撤力,江朝欢首先变招为“山吟泽唱”,旋身而起,连抹复挑,剑锋殛划一十三下,将谢夫人逼退两步。
“好!”
不意他竟在两个时辰内练成这最繁杂的一招,谢夫人也不由喝彩。
两人持三尺青锋,使同种剑法,皆穷尽平生之术。一时各擅胜场,难解难分。谢夫人十年功力,纯熟无比,本占了先机。但穿云破与凤箫吟源出一脉,江朝欢习来得心应手,另有所悟,在招数转寰之间,更是躬身践行,一日千里。几十招下来,已经褪去青涩,渐趋圆融。
尽管内伤未愈,但江朝欢全然不顾,每每运力提气,经脉剧痛,反而使他更加清醒。
左手在剑身上轻弹一下,他反退半步,“山吟泽唱”挑抹七次,光华未竟,转为“景星麟凤”。剑身轻颤,已经距谢夫人颈间不到半寸。
这是他对招之时,灵光乍现所创。取穿云破中绝技“破云穿心”,以其凌厉之意,化在“山吟泽唱”与“景星麟凤”之间,便可惑诱敌人挺剑架护腰腹,却来不及再变招相救胸颈。江朝欢更是在其中糅合了千面阵法,这一招可谓是独辟蹊径,妙到巅毫,纵然顾云天在此,也难逃受伤。
眼见谢夫人就要血溅当场,江朝欢却在最后一刻撤力回寰,收剑而退。然而,谢夫人只是一顿,却并未撤招,挺剑上前继续缠斗。
天光大亮,两人身形幻化,已经不眠不休打了两个时辰。江朝欢以重伤之躯,内力不济,情势渐渐不利,仅以剑招之妙护住要害。谢夫人却穷追不舍,愈战愈勇。
在第五次使出“鸿轩凤翥”之后,谢夫人倏然改换劲力,变为“凤管鸾箫”,剑刃平推,锋芒尽现,冰冷利器狠狠送入江朝欢前胸。
这是她打了半天看出的破绽,那便是江朝欢从来不用第七式“世济其美”。
是自觉不配,无颜使出吗?她冷笑一声,蓄满内力将那两招连使,这样,除非“世济其美”,绝无可能破解。
剑锋入体两寸,只需再推进些许,便可将他诛于剑下。谢夫人却堪堪停住,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