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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入松。

三个大字赫然闯入江朝欢眼底,随之涌上的是潮生崖下、孟昶墓中,那险象环生之夜的记忆。

因祸得福,顾襄默记下了广陵嵇氏早已失传的秘籍风入松,并造册成书,送给了他。也是因练成风入松,他体内定风波与朝中措两种真气才得以相融,旧日隐疾由此得解,后来还吸食了数人内力,功力大增。

这是顾襄与他关系转变的开始,也是第一次,顾襄为了他对教中瞒而不报。

可是,为什么风入松如今会在沈雁回手中?此时,他应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吧?

“这是何意?”他斟酌着词句。

沈雁回打量着他的神色,忽然问道: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二小姐为何去而复返吧。”

诚然,这是他一直百思不解的问题,但此刻,一句“为什么”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他逃也似的挪开目光,咬牙半晌,再开口时,已找回了往日淡漠的语气:

“与我无关。”

“错了。”

沈雁回摇了摇头:“还真的和你关系不浅。”他顿了顿,慢慢说道:“二小姐,就是为了你才回来的,这风入松,也是为了救你才献给教主的。”

声声入耳,字字如刀。

分明是初春转暖的天气,江朝欢却如堕冰窖。他感受到心脏重重一跳,针刺般的麻痒便随之蔓延,把身体里流动着的血液寸寸冻结,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

“二小姐得知身世真相后,奔出岳阳楼,本欲一走了之。但却撞上了亲临君山的教主。”

沈雁回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自顾自地说着:“教主并不拦她,甚至允诺她若离开不会追杀,但,却给了她另一个选择:

如果她能甘心回到教中、继续为教主效命,并能拿回足以换取你性命的东西,教主便会为你拔除折红英,让你活下去。”

真相,远比任何刀剑锋利。

一直以来的困惑解开,却是他想象不到、也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答案。

一切早有痕迹,他却从未做如此想。

太自以为是了,不是吗。能让她甘愿重返牢笼,能让她放弃最后一次选择权利的,还能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诸般利用、不断欺骗,她却如此待我?

为什么在她回来后,还要怪她没按自己的期待彻底离开?

为什么将放弃定风波视为给她的报偿,换来一个心安理得,甚至觉得可以弥补对她的亏欠?

遽然间,滔天巨浪般倾轧而来的恨意塞住了他体内所有空隙,将他淹没,让他窒息……他恨的是自己。

江朝欢恨自己,无能却自私,愚蠢又迟钝,更恨的,是这条用她的自由换来的命。

这样一条肮脏至极、卑劣不堪的命,怎值得她付出那样的代价?

他死死盯着那本风入松,目眦欲裂,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

君山之夜,不,或许更早,自己就该去死了……

那噩梦般的声音紧紧不放,刺入他最深处:“二小姐许下承诺,求教主先保住你性命。在外云游一月,她果然带回了这嵇氏失传的秘籍。”

见他眼角猩红,气息散乱,微微发颤的双手已拿不住那本书册,沈雁回不由眉头一皱,但还是继续说道:“教主当时伤势已经恶化,不便修练,就把它给了我,让我找到定风波后,以风入松内力辅助,尽快练成道宗内功。”

“只可惜玄隐剑踪迹难寻,此物白放着也是浪费。现在你我既已决定深入西域,前路危险重重,只一个桑哲就未必对付得了。我们不如先练成风入松,尽快提高内力修为,这样到拜火教后胜算才大一点。”

凝重的閴寂。

沈雁回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情,好似悲苦,又像是嘲笑,交织成把一切毁灭殆尽的沉沉厌倦。这样的神色,分明与那日谢酽得知自己身世后有些相似。

此时的他,才是真实的吗?到底哪个反应,是他的面具?

长久的沉默,反而渲染成一片绝望而真切的悲鸣,无声却鼎沸。

然而,其实也只过了几个呼吸,再抬眼时,江朝欢淡淡应了一句:“便听沈师叔吩咐。”一切又已恢复如常。

他又戴上了面具,还是,适才的短暂失态才是他刻意伪装的情绪?沈雁回目光灼灼,却终是看他不透。

再往后的几日,二人追踪步伐放得缓些,更多的时间合力参详,按照书册所言修练风入松心法。

风入松冲淡圆融,讲究大道归一,沈雁回摒弃杂念,不再被顾云天伤势搅乱心神,进境极快。江朝欢也紧随其后,短短时日就练到了带脉,可见他心绪平稳得一如既往,也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离开中土后,穿过了大片荒漠,到西域时二人已将风入松彻底练成。

而与桑哲短暂交手后,双方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般,一路相安无事,互不滋扰。桑哲倒是着意隐匿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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