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船舱薄帘,只见那群女子泊着船,正遥望小楼,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听来并不是汉语。
范云迢无奈叹道:“才出狼窝,又入虎口。我们两个在一起真是倒霉。”
说话间转头看嵇无风时,却见他面露痛苦之色,哼哼唧唧地叫嚷。原来他安顿下来,才感觉到内里一片剧痛,稍微一动都极是难挨。
他惊慌之下,只道自己活不了了,殷殷地望着范云迢,露出恳求的神色,竟是开始交代后事:“我是不成了,但最放不下的是我的养父母,如果你能离开,我只求你一事,请你继续帮我寻找他们,给他们颐养天年。”
“对了,还有妹妹,她聪慧纯善,武功也够自保,我倒是不担心她。可我的两个义弟,谢酽和江朝欢,我不希望他们自相残杀,更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一个出事。如果可能的话,你…唉…这事对你来说确实为难,就算是神仙也调和不了…唉…”
“你胡说什么!”范云迢急红了脸,眼圈一酸:“你不许死,你死了我也不活啦!”
“傻话。”嵇无风咳个不停,用手按着胸腔。“我这辈子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死了也没牵挂,你可得好好活下去,不然你爹爹该多难过。”
“你们,出来。”
还未说完,帘子被掀开,一个女子捧着两身她们身上一样的黑袍,笑道:“把这个穿上。”
“干什么?”范云迢迟疑着,并不接过。
那女子斜了她一眼,虚虚笑了一声:“快点穿上!我不会说第三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范云迢只得搀起嵇无风,两人穿了起来。
嵇无风本疼得头晕眼花,胡乱往身上套着,却突然动作一滞,定定地看着手中的衣袍。范云迢问:“怎么了?”
他眼神一闪,只道:“没事。”
穿好后,两人互相看看,皆是和外面女子一样的长袍披身,黑布覆脸,只露出眼睛。嵇无风身形虽高瘦,却也可勉强充做女子。
果然,那女子道:“待会船靠岸,你们,先进去。”
“不可!”范云迢失声叫道:“他重伤在身,你这不是叫他送命吗?”
“你们不去,我现在就把你们扔进湖里。”那女子嘻嘻一笑,一双美目如蓝玉般深幽,却让人不寒而栗。
被押回船舷,只见船果真靠了岸。对那小楼生理性的恐惧让他们浑身一抖,迈不开步子。
“想喂鱼吗?”后心被她们一撞,踉跄了一步,他们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下了船。回头看去,她们仍在船上,却并不上岸。
范云迢恨恨地嘀咕:“看来她们自己不想送命,却让我们打头阵,不知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刚才看到,这衣袍的里衬绣了一只鹫。”
嵇无风扶着她的手,轻声说道。
两月前的官道上,他就曾遇到过一伙人,当时他无意中发现他们纹绣内刺,告诉范云迢时,她还不以为意。今日这些人,应当就是他们同伙。范云迢回思及此,益觉此事蹊跷。
再看这小楼时,却见它灯火尽熄,一片沉寂,好像已经人去楼空。嵇无风霎时更明白了那伙人让他们先行的目的。
赵圆仪就算早先因追捕他们而疏忽,也不可能此刻船已靠岸而不知。之所以还未出手,只可能是为了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本以为死里逃生,却又再入虎口,这一晚的经历不可谓不惊心动魄。两人极慢地挪着步子,只为尽量拖延得一时片刻,以想出求生之法。
只是这次,实在已是穷途末路,任智计再稠,也没有了绝处逢生之幸。待终于挨到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得,心里是万念俱灰,唯凭着互相倚靠来稍稍汲取勇气。
磨磨蹭蹭了半天,范云迢心一横,暗暗运足了内力,头也不回地迈开了步子:“我先进去。”
“要死一起死。”嵇无风不肯,忙扯着她袖管追上,两人拉拉扯扯中已一同入了门。
没走几步,脚下一绊,两人齐齐扑倒在地,随即后颈一凉,剑刃已贴在了皮肤上。
嵇无风痛得哎呦了一声,颈上剑锋却移开了。他只听得一句万分熟悉的声音:“是你?”
两人齐齐愣住,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去,来人不是江朝欢是谁。
“怎么是你?”嵇无风也失声而叫。
这一结果太过出乎意料,嵇无风犹觉似在梦中,半晌,却痴痴问道:“你是来救我,还是来杀我的?”
只见对面那人神色一暗,本闪烁在眸中的、掩藏不住的喜色霎时褪尽,唯剩了一抹讥诮。
“杀你用得着我亲自出手吗?”他懒懒地起身,收剑归鞘。“我来办事,恰巧遇到了你而已。”
“那…你来办什么事?赵圆仪他们哪里去了?外面那些人你可认得?”心中疑惑太多,嵇无风一连串地发问。一低头间看到他衣摆在滴水,身上原已湿透,又问:“你是怎么来的?”
“话多。”江朝欢望着外面的小船,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