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江朝欢三人行至泰山,依照脚程,明日就可回到兖州。
顾襄离家已久,愈发思乡,又近岁暮,想到回谷后过年的热闹景象,无限憧憬。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却只有孟梁偶尔附和发问,江朝欢转动茶杯,一直出神。
见江朝欢神思不属,顾襄拍了他一下:“就要回家了,你不开心吗?”
“家?”江朝欢将茶杯一撂,不置可否。
“我有什么开心的?任务没有完成,门主定会处置我,二小姐才会更开心吧。”他挑起一边嘴角,讥笑地看着顾襄。
顾襄在长白教养伤的时日,江朝欢也曾数度下山寻孟九转棺椁。可天威难测,天意弄人,茫茫一片中总是找寻不到。想到这一节,顾襄也有些发愁。
孟梁害怕地放下筷子,在旁问道:“门主很凶吗?他会不会打我?”
“这…”想到门主似乎对孟九转成见极深,那孟梁做为其义子、徒弟,门主还真有可能恶其余胥,株连其罪。顾襄也不敢担保无事,凝眉问江朝欢道:“那怎么办?”
“不如先把他安置在这里,待回去探探门主口风,再决定要不要把他带回谷中,免得平白害了他性命。”江朝欢道。
顾襄初时还觉得隐瞒不报,是对爹爹不诚,但转念一想,爹爹的任务中并没有带回孟梁这一项,如何处置他,也是自己的权利。
于是两人把孟梁留在石门乡下,委派亲信照看,第二日一早启程回兖州。
阔别近半载,再回幽云谷时,一切却也一如往昔。除了小缙依旧下落不明,乾主坤主也都回到了门中。顾云天在连云峰闭关,顾柔主持大务,见了顾襄平安返回,重得康健,喜不自胜,连夜去顾襄房中探问。
三日后,顾云天出关,召众人钧天殿议事。
顾云天已得奏报,知顾襄身体痊愈,看到顾襄上前行礼后,也只是摆了摆手,点头一笑,却紧接着问起孟九转情况。
江朝欢将这一路,云中郡,广陵府,潮生崖,无虑山,长白教,玄天岭发生的种种事端简略禀报了,只是略去了罗姑尧叟的形貌武功和孟昶墓的际遇。顾襄微觉诧异,却想到他们曾答应两人不会回门中上报此事,又觉两人多半已经死了,也就没做反驳。
顾云天本来一直没做回应,神色淡漠,待听到长白山脚中了埋伏,孟九转尸身失落,却眼角微挑,左手食指扣在桌面上。
江朝欢知道,这是他发怒时的动作,于是先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门主责罚。”
顾云天抬眼看了他一下,说道:“聚义庄任务失败我没有怪你,是因为我最后也去了聚义会,成败责任都不在你。可玄天岭求医,你自作主张独去广陵,致使小缙失踪。长白山大意失察,令孟九转尸身不见。这次任务失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朝欢还未回答,顾襄心里一急,先道:“父亲,小缙失踪我也有责任。至于孟九转尸体丢失,也是雪崩导致,不能全怪他。女儿身子能好,全是他一人之力护送照看,也算是功过相抵吧。”
四下众人闻言,皆惊地合不拢嘴。顾门人人都知,二小姐最厌恶离主,两人见面不是相互挤兑就是拔剑相向,谁也想不到,顾襄竟会为江朝欢说话。
顾云天也有些惊讶地看向她,眼中虽不蕴怒意,却还是让顾襄不敢直视。
“何时我顾门也有功过相抵这个说法了?任务没有全部完成,就是大罪,不需找任何借口。你是监察司掌御,还要我告诉你吗?”顾云天平平开口,殿中众人却也明白其话中的严重,一时都垂头屏息,生怕受到牵连。
江朝欢似乎对顾襄的求情置若未闻,跪下说道:“属下不敢开脱责任,请门主依律处置。”
顾云天食指轻扣,沉吟不答,殿中沉寂下来。顾襄虽在顾云天积威之下,一向不敢反驳父亲,却还是心中不忍,正要大着胆子开口,一旁顾柔却拉着她的袖角,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两侧座位上,坤主岳织罗面无表情,似乎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路白羽则低头玩弄轻羽,亦不敢与门主目光相接。
这时,沈雁回却起身禀道:“门主,离主罪责无可辩驳。但年关将至,除夕大节,还请门主念在他十几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稍稍从轻处罚。”
沈雁回作为顾门的开山首功,追随顾云天已有四十年,对顾云天的了解可谓深入骨髓。这话才终于有了一点效果,顾云天阖眼靠在椅背上,似有疲倦之感,却道:“襄儿,监查处置是你份内之事,你看着办吧。”
众人散后,江朝欢自去监察司领罚。顾襄却心中发愁,这个难题抛给了她,想轻轻揭过,却怕别人议论她偏颇。依律重处,却又不愿。
监察司分监督局和典刑司,在典刑司正厅,列使分读江朝欢所犯之过,请顾襄决断。
顾襄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依照门规,两罪并罚,应是十二柄法刀之刑。但门主有